昏暗的灯光下,一张乖巧的小脸正冥思苦想一道数学题,她的数学一直不好。
“妈,我又不会做了。”
马淑珍带上老花眼镜,凑上一看,不禁尴尬的笑了起来。
“对不起孩子,我也不会。”
姑娘怒了,骂道:“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为什么不让我去补习班,我们班好多人都去了补习班。”
马淑珍眼里泛了泪,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两室一厅的房间里,昏暗无比。
马淑珍收拾好东西,打着电筒下了楼,这是一栋老房子,楼道没灯,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走。
她要出去工作了,还有两条马路等着她去扫。
接上级通知,最近市民反应天气太大,清洁工扫起的尘土漫天飞扬,很是影响空气,再考虑到员工的身体,夏季不适合做户外工作,于是上级将她们的工作时间改为了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和早上四点到六点。
马淑珍很喜欢这样的时间安排,这样她白天就多了很多时间照顾茵茵了。
茵茵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活下去的理由,她五月份就要参加高考了,可是她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马淑珍很是担忧。
走了半小时,马淑珍终于走到了自己工作的区域。
这一带很多饭店,许多过夜生活的男男女女从这里经过,有些喝多了,吐了一地,有些没有素质,吃了东西随地一扔,马淑珍清理这条街道,要花费比其他街道多两倍的时间。
但是没有办法,马淑珍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工,十五年前,她就跟随自己的丈夫来到了这座城市,本应该能和丈夫过幸福的生活,可茵茵才一岁半的时候,丈夫就去了远方,至今没看到人影。
晚上九点,热气已经退去,马淑珍穿上了带来的那件外套。
年轻人在大街上攒动着,他们大声喧哗,把这条街渲染得异常热闹。
“淑珍,今天怎么样?”
呼喊她的是马淑珍的同事,老李,和她一样是清洁工,干这行也有七八年了。
“老李,你今天怎么来了?”
老李的身体近两年开始变得不好,时常缺工。
不过老李乐观,见到他的时候,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老李拿出了一张饼,分了一半给马淑珍,然后找了个地方蹲着,自顾自的啃着那半块饼来。
马淑珍三下五除二的啃完了手里的饼,狼吞虎咽的吞了下去,扫了几下,她继续问:“老李,问你话呢,你今天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工作。”
老李脸上的蜡黄色渐渐变成古铜色了,干涸的嘴皮上嵌出了几张死皮,深陷的眼窝,似乎是一个无底洞,看不到尽头。
“我没多少天可以活了。”
老李轻描淡写的说。
马淑珍吓了一跳,立马扔掉手里的扫帚,蹲在老李旁边,一本正经的问:“你说什么?你可别瞎说呀。”
看样子,马淑珍可真是吓坏了,干她们这一行的,就是一个人工吸尘器,夏天一到,漫天的灰尘,长期处在这样的条件下工作,最容易得肺癌,这两年老李的身体都不好,马淑珍没敢问老李的病情,生怕听到他是得了那个病。
老李细嚼慢咽的啃完了那半块饼,长叹一声,两只手掌互相搓着。
“我也活够了,那个病,咱们这个圈子,没少人得。”
马淑珍听到了答案,心里一阵落空,这个病真是吓死个人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马淑珍说不上来难过,只觉得很是遗憾。
“老李,你可要坚强呀。”
马淑珍只知道说这样的话了,听说人只要坚强乐观,就有医学奇迹。
老李哈哈大笑,冲着马淑珍笑道:“我还不够坚强?这根本不是坚强的问题了,我压根没钱治啊。”
马淑珍感到鼻子微酸,得了这个病,普通人根本没钱治,她沉默着,很害怕,很担心,要是自己得了这个病,那茵茵怎么办?她想想就知道不敢死。
老李又叹了口气,对马淑珍说:“这条路以前归我扫,现在我就是来看看。”
马淑珍苦笑,把这条路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越看越不吉利。
“好了,老李,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半夜的跑出来干嘛?”
马淑珍赶老李走,她还得工作,而且她很害怕。
可是老李根本没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蹲着。
马淑珍没在理会老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每扫完一段路,马淑珍就会回头看老李一眼。
那么瘦小的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不起眼,老李还在抽烟,长长的烟雾弥漫在老李的头顶,像一团雾气一样凝聚在他上方,单薄的衣裳裹在他的身上,越发的显得寒碜,对面时不时的驶过一辆小汽车,在强大的远近光灯下,能清楚的看到飞扬的尘土在老李身边打转。
汽车一步一步的离自己近了,马淑珍看到了里面开着车的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