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仔细端详起萧衍,半晌才又道:“皇上无论样貌还是品性都像极了先帝,就连痴恋独宠一人的深情都像足了他。但如今夕颜已去,奴婢希望皇上能振作起来以国事为重以子嗣为重,平衡好前朝和后宫的关系,切莫再继续沉沦下去了。”
提到夕颜,萧衍眼中的光瞬时暗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作为皇上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作为人子不能让亲生母亲安享天伦之乐;作为父亲夕颜冒死产下的孩子如今也无缘得见。
是了,他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他得尽快把那个孩子找到,然后加倍地宠爱他,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让夕颜在九泉之下亦能感到欣慰。
思及此,他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
苏嬷嬷暗暗打量萧衍的神情,见他面色和悦以为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心中很是宽慰。暗道终归是自己的孩儿,她的话在他心中还是会有几分分量的。
萧衍回去后整夜都无法入眠。一忽儿忆起与夕颜的前尘种种,一忽儿又念及生母二十多年来寄人篱下为奴为婢的情形。一颗心仿若在炭火上炙烤般痛得片刻不得安宁。
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却尽是做些噩梦,奋力呼喊中惊醒过来时天也已经是大亮了。
门外当值的太监听到动静忙进来躬身问道:“皇上是要起身了吗?”
萧衍嗯了一声,见前来伺候的太监竟是月前新进的小允子便道:“怎么是你?他呢?”
小允子自然明白皇上问的是于公公,忙道:“回皇上的话,于公公说是有事一早便出去了,临行前嘱咐奴才伺候皇上起身。”
出去了?萧衍闻言微微发愣。心中却说不清为何忽然烦躁起来。
转念一想,或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吧。便招小允子过来更衣。
小允子赶忙轻手利脚地上前服侍萧衍穿衣。穿戴停当附身洗漱时萧衍随口问道:“他去了多久了?”
小允子忙答道:“回皇上的话,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萧衍的心没来由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连手中的面巾掉落盆中溅起的水花湿了衣襟都未曾察觉。
小允子吓了一跳,忙道:“奴才给皇上换件外衫吧。”
萧衍恍若未闻,一把推开小允子脚步踉跄地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心中那种莫名涌上的焦躁和急迫感更甚方才,却还是一径安慰自己不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原本并不算远的路程今日走起来却感分外吃力恨不能背生双翼飞去才好。好不容易到了慈宁宫外,却见里里外外一个守卫和宫女都没有,院子里分外冷清。
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先向太后请安,脚步不由自主地向亲生母亲的房间而去。
走到门口还未进去便听得一声瓷碗落地的粉碎声,随即响起苏嬷嬷的厉声呵问:“你我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竟苦苦相逼?”
听得生母的声音便知她尚且安然无恙一颗心遂放下。却又听到一个声音冷哼道:“你该知道,如今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皇上的地位。试问当今圣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奴婢出身的母亲?这岂不是要让皇上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苏嬷嬷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是皇上让你来的?”
于公公笑道:“这事儿跟皇上没关系,是老奴自作主张前来送您一程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若是被衍儿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是被你这个阉人害死的,你觉得自己还有活路吗?”
于公公轻咳了一声道:“没所谓吧。其实早在先皇驾崩之时老奴便想跟着去了。若不是受到先皇的临终嘱托,老奴也不愿在这世上多活这几年的光阴。与其操心老奴的生死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下去见到先帝时该如何自处吧。”
“你,你少拿先帝来吓唬我。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怕了吗?”话虽如此,然苏嬷嬷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于公公呵呵一笑道:“也对,如你这般蛇蝎心肠杀人如麻的女人怎会知何为害怕呢。”
“你胡说!你诬蔑人!”此时苏嬷嬷心中惊骇莫名,连否认都显得底气不足。
“有没有胡说是不是诬蔑你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不过吧。容老奴帮您回忆回忆。陆婕妤、高美人、三皇子、五皇子、十皇子。还有那位据说毒害七皇子被先帝凌迟处死的康才人。啊,对了,似乎还漏掉了曹贵妃。”于公公死死盯住苏嬷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
苏嬷嬷忽然尖叫道:“不,不是的。你胡说,曹贵妃的死与我何干?”
于公公点点头道:“曹贵妃确实不是你亲自动手杀害的,但自打三皇子殁了之后她便疯了,最后掉进湖里淹死了。你说你能从她的死中逃脱干系吗?能吗?”
萧衍站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想走进去质问于公公为何这般诬蔑他的母亲,可是他的脚仿佛被粘住了般动不得分毫,他的嗓子也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无法透出一丝声音。他的脑中纷乱如麻,紧张和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