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左师母舍不得自己走,其实她更舍不得左师母,见左师母生气,她难过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左师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沉默一阵后,婷婷抹了抹滴在手背上的眼泪,抬起头望着左师母说:“左师母,你别生气,我心里很难过,在你家住了三年多,你和你全家帮了我不少忙,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次我搬走有几个原因。第一,我父亲住在市内,想离他近一点。第二,请我上工的人家多数在市内,住到市内去,上工方便一些,第三,我涛涛顽皮,经常和人打架,这里的小孩也会欺负他们姐弟俩,经常骂他是外姓人,我怕时间长了,孩子会自卑,再说涛涛今年七岁了,我想让他去城里读书。”
婷婷说完这些话,歇了会儿,叹了口气又说:“左师母,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实在是没办法,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你进城一定去我家吃饭,以后我们像亲戚一样来往。好不好?”
左师没做声,沉默很久后,哽咽的说:“我肯定要和你来往,只是你突然一下搬走,我好难过,我舍不得你,三年多,我们从来没红过脸。以后去那里找你这样好的房客。”
俩人沉默无语,这时,小娟娟见外婆不搭理自己,嗷嗷的哭叫起来,左师母抱起外孙女一边逗哄一边在堂屋里来回走动。
婷婷进屋拿出一个大包袱放在饭桌上,望着左师母指着大包袱说:“左师母,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是我积存的一些碎布和鞋料,你别嫌弃。”
左师母抱着外孙女走到饭桌边,望着棉被一样大小的包袱,吃惊的问:“你没在家里做几天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碎布?”
婷婷微笑说:“这你就不知道哪,在家里做衣服落不到多少布,因为都是村里的熟人,我不好意思。上工就不同了,都是生人,厚道人家,我不落布,不忍心嘛。可有些人像盯贼一样,紧紧盯着我裁衣服,弄得我心里很不舒服,这样的人家,我一定要落他的布。”
左师母好奇的问:“人家盯着你看,怎么能落到布呢?”
婷婷神情坦然的说:“他们盯得越紧,我落得越多,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把我落的布剪得整整齐齐和裁好的衣片放在一起,他们根本看不懂哪块是衣片,哪块是我落的布,上缝纫机制作时,把落的布装进口袋。没人敢搜我口袋吧?”
左师母笑了笑,问了一些有关城里房子的事,又问婷婷准备哪天搬,听到婷婷说第二天就搬,不等婷婷说完大声喊道:“什么呀?明天就搬?哪么急干什么?元宵还没过就走啊?不行!”
婷婷一脸无奈的说:“本来晚几天早几天也无所谓,主要是晶晶要上学,已经耽误好几天了,搬过去后,我还要去找学校。”
左师母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不管你怎么说,一定要过了元宵再走,刚刚开学,耽误几天有什么关系呀?我也不多留你,后天就是元宵,过完元宵你走,前两天你给的房租钱,我一分不少退还你,这几天我不收你的租金。”
面对左师母近乎执拗的真诚和热情,婷婷实在无法拒绝,只好答应元宵第二天搬走。
关于租金的事,婷婷真诚的说:“左师母,你不要客气,亲兄弟明算账,按规矩已经交了的租金不能退,再说是我自己要搬走,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要你退租金。”
见婷婷诚心诚意,又说得条条是道,左师母也就不再坚持退租金。
七七年三月五号,星期六,元宵的第二天,正月十六。上午十点多钟,一部板车载着婷婷所有的家当和一双儿女,在左师母为她燃放的鞭爆声中离开了左家村。
婷婷三步一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村庄,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更多的还是留恋和不舍。
在这个村庄,婷婷度过了三年多最为艰难的岁月,是这个村庄里的左师母和她的家人,给了她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她永远忘记不了左师母和这个村庄。
板车走得很慢,中午,婷婷带俩孩子和板车师傅在路边的餐馆吃了一顿饭。吃饭后又走了很久才到达租住地,板车师傅把东西卸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