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也说不清,是担心他发怒,因为自己事先未告诉他?亦或是感激他懂她,不用自己点明?
又或者,都不是。
“兄长你别生气。”这时的她俨然如一个犯错的小孩,等候着大人的惩罚,她乖巧甘愿受训的模样,让苏寻咽下去了正要说出来的话,无奈的摇摇头。
“长安,你的消息一向很灵通,看来这几年里,你做出了不少努力。”
他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吓得长安陡然一惊,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紧绷的神情,终究还是骗不过他。
长安咬着唇不说话。
“你之所以那我的名字行事,不过是因为我当年因为几句话便击退了北部夷蛮,使还未统一的大亓避免了与异族的一次恶战,是否?”
“……是。”
“你在刘府很受刘演疼爱,他真心拿你当妹妹,所以你的待遇比谁都好,甚至有时刘演都不及你。也因为如此 ,你的金银珠宝从来都不比谁少,而你,”苏寻顿了顿,眼睛一直盯着她,“用这几年的积蓄,收购了美人袖,是否?”
“是。”
美人袖是皇城有名的青楼,里面收罗了来自九州的不同美女,形色各异。当年收购美人袖时,真真花了她好大一笔钱,心疼了大半月。
“此后,你便用美人袖囊括大亓各地的消息,而谁也不知道幕后主人是你,哪怕是你身边的贴身丫鬟青衣,是否?”
“……是。”
“还有,你与我相认,也是你谋划了很久的……”
“别说了,别说了,兄长。”长安猛地站起来,眼里已是盈盈泪光,她紧咬唇的模样尤为让人心怜。无论她做了多久的准备,他终归是一眼识破,这么多年搭建起的保护自己的屏障,在他面前,一瞬间轰然倒塌。
苏寻叹息,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意味,是可怜她一个小小女子便学着男子般谋算,是惋惜她曾经天真无邪如今却心思缜密。
她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最终,她已手抚面,啜泣声小声传来。
苏寻上前环抱住她,宽厚伟岸的肩膀把小小的她圈在中央,五指成梳,轻柔的动作生怕弄疼了她,他的声音像是从亘古而来,带着经年不变的叹息,温润如玉,“长安,你只管放手去做。闯祸了,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被欺负了,我找人给你撑腰;你哭了,我为你拭泪水。如果累了,就休息休息,但你千万别放弃,跌倒了,就爬起来,要放坚强,你要相信,老师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这话如同涓涓细流淌过她的心口,暖暖的,柔柔的。
“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我愿答应助你,不过邓擎为将这么多年,定是收服了不少军心,你休怕,我在身后。”
你休怕,我在身后。
长安扬起小脸,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的眼睛带着不一样的倔强,突然间,咧嘴一笑,春暖花开。
马车在刘府门前停下,长安马车内平复了心情,整理好容妆,方才走下马车。走到门前,看到那准备告别的人时,一双眸子冷冽了许多。
提步向前,她盈盈一礼,动作间万种风情,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见过大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明明如此温柔的话语中,饶是让邓擎听出了疏远之意。
他没搭话,黑不见底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刘演打个圆场,唤了长安:“看你这样子,心情甚好,跑哪儿玩去了?”
长安越过邓擎,径直走向刘演,挽着他的手臂,尤其亲昵,“上午去会了位友人,下午去妙音阁听了会儿小曲,诶,演哥哥你都有好久没去那儿了吧,今日流云姑娘弹奏了一个新曲儿,你以前定未听过。”
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在外人看来只道是兄妹情深,相处和睦,可在邓擎眼里,如同那眼中刺一样蛰人。
他不由得冷笑:“一个未许人的小姑娘,成天抛头露面,刘兄,你可得好生管教一番才是。”
不及刘演作答,长安缓步走到邓擎的身边,嘴角亦含着笑,却是不同意味,她绕着邓擎一圈又一圈,久久后,嘴里吐出一句话:“将军切莫忘了,长安姓聂,乃苍城聂城主聂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