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会忘?这便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刺。
他嘴角扯出一笑,“倒是邓某想多了。”大袖一挥,头也不回朝前走去。
刘演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着长安温和道:“走,进去吃饭。”
长安歪着脑袋问:“怎么不把那家伙留下来吃饭?”
刘演倒是意外,“莫非你想?”
长安轻哼一声,扁着小嘴,“想下毒害死他。”
刘演一笑,他这个妹妹啊,对邓擎的恨意恐怕不浅呐。
时将至夏日,就连月亮,也清润了不少,晚间凉风几许,长安倚着窗棂,心中暗自思量今日苏寻说的那番话。
字字句句,皆为真情实意。
如此一来,她心里又多了几分沉重。
兄长啊兄长,你如此纵我,所谓何意?
想当年,大亓未统一时,边境夷蛮小国时常来犯,当时正值南阳城之战,邓擎被敌军使用了调虎离山,调了一万精兵去追杀夷蛮之国的首领。不料,南阳城周边突然烽烟四起,众夷蛮小国奋力冲向南阳城,失了邓擎的将士们仿若群龙无首,一时惊慌。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出现,孤身一人走向夷蛮万千精兵处,他眉目间涌动的是一股子淡然之气,举手投足间不似一般的书生娇弱,单凭他那双如墨色星辰的眼眸,就足以把众人震慑住。
只见他拾步向前,丝毫不畏惧夷蛮小兵。其中,夷蛮一小国中的领军人长矛一挥,直指向他,可他却泰然自若,面上无胆怯之意。
他孤身一人,立于万军中央,一身白衣惹尽尘埃,敌方恐防有诈,不敢轻易动手。
他淡淡一笑,招了招手,让那位领军人下马到他面前,领军人小心翼翼,时刻留意身边的动静,而他不知与那领军人说了什么。最后,领军人对着苏寻一拜,不多时,夷蛮之兵尽数散去。
而后,再无白衣人的音讯。
那白衣,便是苏寻。
长安心里霎时堵得慌,一时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出,今日苏寻说那话仿佛是一颗定心丸,却也只是定了一时。她不知道,他于她是好是坏。
青衣为她整理着新送来的衣物,长安瞟了一眼,是刘演命人为她定制的新夏衣,样式好看而不花哨,颜色引人入眼而不单一,看样子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做的。
目光停在那双整理衣物的手上,然后,目光缓缓向上移,青衣似乎很高兴,嘴角含着浅笑,长安微作沉吟道:“青衣,你跟了我几年?”
青衣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自小姐八岁进刘府后便一直跟着,想来也有七八年了。”
“嗯。”
青衣见她一脸深沉的模样,笑出了声:“小姐怎的问起这个?”
长安偏头看向无边夜空,轻声说道:“既已有八年时间,那你便是我手下的人。”
青衣的手一顿,饶是声音再轻她也听清了,小姐这是……在警示她啊。
她含糊不清的唔了声,继续埋头做事,心里却乱成一团糟,既然小姐这么问,那她定是察觉什么了。
一时间,房内变得无比静默。
望着漆黑的天际,树枝在夜色下更显凄凉,池塘里的水波光粼粼,长安一霎那间心里仿若失去了什么,不觉胸口一痛,似绞着心般,青衣未察觉她的异常,过了好半晌,长安才恁恁的上榻睡觉。
听着渐渐平稳安和的呼吸声,青衣咬咬牙,身影终是消失在走廊处。
她垂着头,放缓了脚步,那背对着她的人,只留了一个伟岸的肩膀,她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小姐她,似察觉我了。”
“她可有什么异常?”那人问着,也转过身来,虽然昏暗中看不真切模样,可轮廓还是认得出的,不正是刘演。
青衣摇头,“她说,我既已服侍她八年时间有余,就已经是她手下的人。”
刘演玩弄着手指上的扳指,心里不断思量着。
“奴婢猜想,是小姐想让我明白自己到底服侍着谁,又忠心与谁。”
刘演面无表情,扭头就走,可他的声音实实在在的传来,“既是如此,那你便尽心尽力忠心于她,此后,再不用向我汇报任何事。”
这是?
青衣完全愣住,仅仅因为她一句话,主子就真的甩开她了?莫非,主子真的疼爱她?
心中满是疑问,可没人能够回答她,月下,走廊的影子窈窕,一地宁静。
第二天,长安早早便起了床,披着头发等着青衣梳妆,她没穿鞋,就这样赤着脚踩在地上,玉足尤为嫩白,使人心生怜爱,不忍一握。
青衣端着一盆清水过来,一看见长安披头散发赤脚踩在地上的模样,不由得大惊:“小姐,你本就身体柔弱,怎的好不爱护自己,受凉了可怎么办?”
长安一笑,轻声说:“不碍事。”
青衣为她盘弄的秀发,正要插上发簪时,长安道:“简单点吧,最好梳个男子的发式。”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