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想云备妥晚膳,回房哺喂女儿时,娃儿仍在熟睡,她轻轻抱起,触着红通通的脸儿,这才惊觉肌肤热得不太寻常。
怎么回事?病了吗?
她探了探额脸,发现嘴角一处糖渍,以及颈脖上不寻常的斑斑红点。
「阿风、阿风——」她抱着寻儿出来,问正捧着碗要吃饭的丈夫。「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
那怎么会——
「还是你又胡乱喂寻儿吃什么了?」她一心想问明情况,就怕丈夫糊里糊涂,乱塞不该吃的食物给女儿,才五个月大的娃儿,可没法消化。
「就、就……」不晓得她是怎么发现的,他眼睛东瞄西瞄,不敢看她。
光看那心虚模样,她便明白了!
「祝春风!我不是叫你别乱喂,要害寻儿吃坏肚子,看你怎么办!」
「才没有,寻儿很喜欢,而且舔了很多。」他张口辩解,被她怒斥。
「你还敢讲!」她简直快被这少根筋的家伙气死了。「你就不能放精明点吗?才片刻放松,你就给我找麻烦。」
她一心担忧状况不寻常的女儿,急着赶去老大夫那儿给他瞧瞧,也没留意到自己口气说得重了。
折腾了大半夜,寻儿状况稳定下来,老大夫说是出了疹,没什么打紧,发热、啼哭都是正常的,这几日留心看顾便是。
抱着孩子出来,见丈夫站在门外,局促不安,张口想问,又不敢问。
她一颗心全悬在女儿身上,也没多留意他的情绪,夫妻俩一路静默。
回到家来,看见一桌子菜都没动,回头问他。「你没吃吗?」
他摇头。「等你。」
「我吃不下,你吃吧,吃完要收拾好。」她抱着女儿回房了,他没吃,将一桌子菜都收进灶房。
一整晚,她不敢睡,来来回起身无数次,谨慎察看女儿状况。
他也没睡,看着她疲惫、担忧,几天都高悬着心,吃不下睡不好、累得都瘦下一圈。
后来,寻儿好了,又会笑,会挥着小手小脚、冲着人呀呀喊了,灵活的大眼睛转起来依然可爱十足。
可是——他没敢再抱她了。
当陆想云发现时,丈夫心底的恐惧已然深植,只会远远看着,连碰都没胆子伸手去碰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那时心头慌乱,一时失言,伤着了他。
「阿风,你不是最爱跟寻儿玩吗?去啊,她在等你抱她,带她满村子溜达呢!」她奇怪地瞥他。
丈夫已经好些天没抱寻儿了,以往一回家,洗净手脚后的头一件事,就是要先抱抱女儿、亲亲女儿。
他往婴孩的摇床上猫去,娃儿大大的眼睛正望着他,他动了动嘴,还是摇头。「我忙,要去帮阿土伯修屋瓦。」
「欸……」怪了,明明就一脸渴望啊!他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没搞懂状况,丈夫出门后没多久,就见小妹摇头晃脑、一脸困惑地走进来,问她。「和姊夫吵嘴啦?」
「没啊,怎会这么问?」她更莫名。
「就刚刚来的路上,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田埂边发呆,看起来落寞又可怜,我上前随口问他——今儿个怎没见你抱女儿出来献宝?」
「他怎么说?」
「他就说:『想云累,不可以再给她找麻烦。』大姊,这什么意思啊?」
陆想云默然了。
说什么要去修屋瓦!她没想到,一向对她坦白、真诚无欺的丈夫,也学会说谎骗她了。
心里头揪着、酸酸的,有些难受,也终于弄懂他是在闹哪门子的疙瘩。
稍晚,丈夫回来吃饭时,她也没戳破他,问他。「屋瓦修好了?」
「唔。」他随口哼应一声,便躲到房里去。
用过午膳后,她在房里赶制一套客人指定的秋衫,他趴在窗边,穷极无聊到快要打起瞌睡。
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声传来,祝春风没动,倒是目光瞄了过去。
她也没动,神态悠闲地继续绣着美美的荷花。
他按捺不住,出声提醒她。「寻儿哭了。」
「我听见了。」
那怎么不去抱她?
他忍不住,又开口。「再哭,嗓子要哑了。」
口吻很是心疼。
才哭这么一下,是能哑到哪儿去?
「不能哭了就抱,会惯坏她,往后都要人抱了。」她依然悠哉。
「……」哪里会!就算这样,抱就抱嘛,一晚不睡抱着也没关系啊……
他张口想说什么,陆想云摆明了不为所动。
小脸哭得红通通的,他看得心都要碎了,迟疑地踱向前,伸了伸手,又缩回去,不敢碰,求助地望向妻子。
「想云,你抱抱她嘛!寻儿好可怜……」
「没看我正忙着?」
「可是……」又望望女儿。小家伙在摇床里,朝他伸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