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白细致的玉荑。
葱白十指爬上他脸颊,钳制着他,逼他再度张眼凝视她。
穷奇媚甜的嗓咯咯笑道:“这儿只有你和我,我口风紧,不会将事儿说出去,你就甭端出圣洁假象,让我瞧瞧你的本性。”她见多了衣冠禽兽,不信世上有言行合一之人存在。
月读没开口,任由她捧着他的脸庞,她靠得好近,说话时,气息喷吐,带着胭脂香味,丹红色唇瓣因为说着挑衅人的坏话而微微咧扬,露出雪般白皙的珍珠贝齿。这只凶兽,有着最艳美的外形、最娇媚的嗓音,让他想起招摇之山上所长的荆蓠花,剧毒之花。
荆蓠花,形似牡丹,大小却仅有牡丹三成,茎叶柔软攀附着乔木,火般红的十重瓣包裹着珠蕊,蕊上凝聚着晨露水珠,看似美矣,实际上那数颗水珠是荆蓠花自身分泌的毒液,一沾上,毒入骨髓,死路一条。
她像荆蓠花,身段软,外形美,额心镶着珍珠,犹如荆蓠花蕊上凝结的液,圆润珠亮,却毒。
“呵呵呵……老是假装自己高高在上,很累吧?当神多辛苦,见到讨厌的家伙不能一掌打爆他的脑袋,看到不顺眼的事无法口出恶言啐骂,非得端着无私无欲无求的嘴脸,扮演世人眼中至高的神祇。现在在饕餮胃里,有啥好装的?”她边说,边在他五官间游移着指腹,滑过他的眉、他的鼻,更刻意徘徊在他唇上。他的唇薄,人类说薄唇无情,他一定吻合这种说法,正因无情,才能用最淡漠的眼光俯睨世间,才能对于生死看得透彻。
“你呵……偶尔也想离经叛道,试试使坏的滋味吧?”
她的唇,几乎要贴在他耳上,呵笑的气息,撩拨他鬓边白发轻轻飞扬,她噘嘴,呼地吹口气,要这严谨天人为此酥麻。
月读的反应仅仅是觑着她,宛如在冷眼旁观她作戏。
丰嫩的唇,从他鬓边挪移,往他挺直鼻梁去,嘴上胭脂在所到之处留下痕迹,那色泽,像极了荆蘸花的蕊艳。
“你呵……偶尔也想近女色,试试放纵的快意吧?”这句话,她贴在他唇心问,问完,也不给他回应的时间,迳自将他的薄唇纳入檀口中品尝。
这个吻,带着恶意。
她想看月读慌了手脚。
她想看月读神容失色。
她想看月读……被欲望操控。
灵活的芳软小舌钻进微抿的薄唇,滑过整齐牙关,撩动他的舌,汲取他的味道,四唇交濡,避免不了的暧昧响声,从最亲密交缠的唇齿间传出,热辣辣的让人听了臊红。
脸红的人,只有她。
气息凌乱的人,只有她。
眸光迷蒙的人,只有她。
有所反应的人,也只有她。
月读静静地任由她在他嘴里翻凿,她的舌纠缠他的时,他不闪不躲,她吻得好卖力,他一贯的淡然,浅色的眸连一丝丝深浓也没有,凝视着她,七情不动。
她生气,吻得更使劲,故意咬破他的下唇。
葱白玉荑弄乱他的长发,指腹缠绕几缯白亮银丝,涂上蔻丹的十指突兀地在白发间穿梭,她唇上的胭脂几乎全喂进他口中,她吻得他满嘴鲜红,唇印子四处散布在他唇际。
末了,她喘吁吁地离开他的唇,胸脯随着用力吸气而波涛起伏。她芳息混乱,反观他,仍是一派淡定,与被她亲吻之前哪有什么差异?
只除了他颊上、唇上有胭脂停驻,证明方才的吻是确实存在,而不是她胡乱妄想出来的坏念头。
纯白的他,头一次有其它颜色加诸在身上。
“你……你……呼……呼……你……你怎么都没有反应?!我这样吻你,你好歹也该……”她仍在急喘。明明采取主动的人是她,进行攻击的人是她,有主控权的人是她,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居于弱势的人也是她?!
她在他清澄如镜的眼眸中看见自己双颊绯红,看见自己双眼蒙眬,甚至看见自己腿软地伏在他身上的狼狈。
“吻你和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块,是同样意思。”万物在他眼中,不存在差别。
“你拿我和石块比?!”石块有她婀娜有她娇艳有她前凸后翘有她技术高超吗?!他这话太伤她雌威了!
“实话实说。”月读这一回不仅是闭上眸,他的身影瞬间化为云烟,让她的攀附落空,差点从半空中摔入胃酸大池灭顶。
“月读!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穷奇气得哇哇叫,半空中只剩下她一条身影,她急急降落,追着那道白烟消散的方向去。
小刀,嗯呀……
不识相的爽快呻吟,此时此刻又钻进她耳里。
吵死了啦!嗯嗯呀呀个没完,烦不烦呀!
小刀,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好吃哦……
穷奇额边冒出青筋,恶狠狠地朝饕餮胃壁上送出好几脚泄愤——换种说辞叫“迁怒”。凭什么她被月读评为“吻山吻水吻花吻草吻石块是同样意思”,而饕餮却可以吻得欢快淋漓?!
天理何在?!
不对,天底下才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