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主人迅速地消失于地府。
「他走掉了。」文判官背后的白裳被揪得好紧,足见她有多慌乱,一直到他开口提醒,她才慢慢松开绞紧的十指。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他……」文判官口中的哑鬼,竟然开口说话,声音那么悦耳细腻,轻轻抬起的面容哪里是烂的?分明连道细疤也没有,小巧精致,尽管毫无粉嫩血色,她,仍是美丽清秀。
盼了好久,以为再也不可能了,舍弃掉数个转生机会,留在这里,缝着一具又一具的残缺魂魄,就奢望今日哪……
「见着了,又如何?不如不见,不如俩俩相忘,不如重新做人,你该学他,忘得彻底。」文判官说着,语气里多多少少有些气她的傻、恼她的不听劝。
「不,我不要忘,我答应过他,永世不忘的……」
「最笨的鬼,莫过于你这一类,执着、坚持、死脑筋。」偏偏这种鬼,他见过无数个,千万年来,每年总会遇上一两只。为何不看破,为何不放弃,喝下孟婆汤,不就什么烦恼也不留,可以好好地重新人世,重新爱人?文判官轻轻摇头,忍不住又道:「他已经是神,不再是鬼,就算他受了伤,也拥有自我治愈的法力,不再需要你替他缝缝补补,你留在这里又有何用?秋水。」
文判官以叹息的方式,唤出她的名。
连秋水,这姓名的主人,早已死去数百年,记得她的再无半人,她的来世已经诞生,她的魂魄却仍驻留于此,徘徊不走,不愿进入人界的肉身中。
她渺茫的眼神不望向文判官,只远远地瞅住武罗离去的方向。
留在这里,就有机会像今日一样,再见他一面……
或许下一回,要再等待数十年、数百年,但她愿意等。
等着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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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伊人,芳龄十九,西京七巷富商人家的千金。」
武罗脑子里,盘旋着文判官提及的这几句话。
十九岁,与他记忆中的她,同样青春年华,花儿一般娇嫩的年纪。
小武哥。她这样叫他,甜甜的脸孔,堆满甜甜的笑,声音也甜甜的。
第一次见她,她好小,还是个娃儿,扎着粗辫子,抱在她娘亲怀里,睡得好沉,圆嘟嘟的颊像颗鲜艳欲滴的红苹果。那年她才六岁,他不过长她两岁,也是个孩子,但他知道,这个小女娃是他的未婚妻,他听着两人的娘亲感情极好地谈笑,说要让两个结拜姊妹亲上加亲。
第二次见她,情况却完全不同。他爹娘因为护镖远行,那趟镖,需要由这山越过那山,路途原本就充满风险,竟还遇上连日豪雨冲刷,突然坠滑落下的巨石砸毁山谷栈道,镖行一共七人,无人生还,尸首也未曾寻获,他变成了孤儿,被她娘亲收养。那年他十三岁,她十一岁,小娃娃变成了精致粉娃娃,丝缎般的黑发编起少女发髻,颊粉了、唇红了,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当她看着他时,他会紧张地绷起脸,急急地别开视线,他不能盯着她瞧,不能像八岁那年趴在她娘亲身旁,贪婪又好奇地瞅看她足足半个时辰——当年两家夫人儿戏般的口头婚约不作数,这是她爹亲明明白白要他断绝妄想的直言,她,不可能嫁给他,他要认清这个事实。
他不是愚昧之徒,更在一夕间被迫成长,懂得名为收养、实为施舍的收留。他在连府里,从来就不是来享福的少爷,连老爷将他交给管事教养,管事待他极其严苛,那段记忆里,若非木棍杖打,就是藤条鞭抽,一直到他拥有反抗的力量时,已是十五岁,而她正是十三岁春花般的年纪,身子抽高,腰肢纤细,胸线开始圆润,她总是害羞又别扭地驼着背,好似想藏住身躯的变化,那时,开始闪躲视线的人,变成了她。
少男少女,面对情愫,不是沉沦至深,便是逃避得飞快,不想教任何人看穿心事。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恐怕他与她,还是各自躲着彼此——
连府在以渔业为生的兴宁衬里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精明的连老爷大量收购村民捕来的渔获,再转手卖往周遭大城的各家饭楼餐馆,以量取胜,赚进不少财富,由连府宅第的规模就能看出连老爷经商手腕高明。
富裕的连老爷喜爱古董,也爱收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包括刀、剑、名酒、花卉,甚至是遥远国度才有的新奇宠物。那日,连老爷带回一只披毛厚重的巨大苍猊犬,浑身通黑,眉上及四肢末端则是棕黄色,外形似狮,人立而起时的体型几乎快与一名成人同高,吠声响亮震天,据说花费连老爷好几袋白银才买下。
「好大的狗哦!」连家数名小姐与少爷围着巨犬欢呼,他们不曾见过这么高大威武的狗儿,它蓬松的毛好似狮鬃,光是坐着,就比几位年纪小的孩子高上许多。
「会不会咬人哪?」连家四少爷连富熙,才满七岁,一双眼儿好奇又兴奋地盯着苍猊犬。
「少爷请放心,这种狗儿聪明温驯,不会胡乱伤人。」管事保证。
「四弟,还是别太靠近,听说苍猊犬认主人,它才刚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