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小姐,你的茶。」
流水无情,落花匆匆,风儿带来秋的信息,枯黄了叶片满地落花,垂穗的金黄田秆随风摇曳,扬起一片黄澄澄的波浪。
转眼间,几个寒暑随四季的变化悄悄溜走,原本嘈闹的井府更加不平静,短短的六年发生不少事,令人不胜秋呼。
先是老太爷夜里受寒,久咳不愈渐成宿疾,拖了两年在去年严冬一病不起,赶不上开春就阖了眼,新漆的牌位供奉在老祠堂里。
同一年,陆家老爷终于被挥霍成性的大房妻女给气死了,等不及小女儿陆清雅孝顺他,只有他下葬的棺木和所需费用全由她一手支付,没花到井府半毛钱。
不过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倒又有些不近人情,毕竟陆清雅这些年来得手的银两和值钱物品大多来自井向云的贡献,而她也拿得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墓子有付出才有获得的道理,她并不是全无长进,至少她算盘打得精,无人能出其右,井府一些见不得光的私帐由她打理着,倒也一目了然,条条分明。
说句中肯的话,只要和银子有关的事找她准没错,想有钱精的功力来帮忙,舍她其谁。
「冬梅,什么时辰了?」陆清雅素白纤腕轻轻一抬,莹润有泽,早不复年幼的细瘦枯黄。
「小姐,申时刚过近酉时。」模样娇俏的丫囊冬梅答道,她年约十五、六岁,有一双爱笑的眸子。
「原来已近黄昏了,难怪天色有些暗,坐了一天都腰酸背疼了。」拨了拨算盘珠子,陆清雅姿态秀丽地握笔沾墨,润了润笔才写下翻开页数的最后一行。
「是该休息了,小姐,要是你累坏了身子,奴婢担当不起。」只要事关小姐,井二爷的脾气便蛮横得很,总不问缘由先论罪,谁没做好分内事谁遭殃。
左侧端了一碗莲子汤出声、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丫鬟叫夏萤,今年十七岁,脸型偏长额上有个美人尖,性情清冷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从不打马虎眼。
「你家二爷又交代了什么?瞧你这般严肃,我都要提心吊胆了,担心你准备了熊掌或狠脑,要对我强行灌食。」她只是天生蒲柳身姿,并非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
「小姐,你上回连咳三夜,吃了十几帖药都未见好转,二爷只是关心你的身子,不希望你病倒了。」夏萤坦白道,她性冷却实在,是陆清雅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哼!假好心。他要真为我着想,就不会丢下一堆麻烦事要我处理,也不想想我才几岁,花一般的年华,人家是在园子里扑扑蝶、赏赏花,闲时绣两朵并蒂莲,可我呢?连朵花也没瞧见,整日埋首在帐簿里。」说来井向云是物尽其用呀,连她都利用个彻底。
早几年,莺声果然生出别的心思,一心要攀高枝,冷眼旁观的她也不加以阻拦,反正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她拦了也只是多生怨慰。
谁知阴错阳差,她当初设计的是醉酒的井二少,哪知过了一夜醒来,身边竟是两眼迷蒙的井大少,眼看两人光着身子躺在一块,八成生米不熟也煮熟了。
后来大夫人做主让大少爷收她为妾室,给了个不丢人的名分,虽然搞错了对象,莺声却也如愿以偿,当上井府的莺姨娘。
只是她犹如「背主」的行为,令原先选她要给儿子暖床的二夫人相当不快,也不知是不是暗中动了手脚,她为妾三年竟肚皮毫无动静,始终未曾隆起。
见她嫁得如意,燕语也动了邪念,可惜她运气差了点,下在酒里的春药被一名卑下的护院给喝了,当晚成就好事,竟就有了身孕。
她哭着说不要嫁,要打掉腹中胎儿,可井向云的一句话却令她不得不嫁——她是买断终身的家埠,若是不嫁人就等着被卖入青楼为妓,因为井府不养敢算计主子的奴才。
最后,她只好哭哭啼啼地跟着那名护院回老家,不过日子过得不是很好,夫妻俩常为钱事争吵,好几回她都偷跑回来想求井府收留,但守门的小厮已得到吩咐,见她一来就轰了回去,不许她再跨入井府半步。
「小姐这么说是冤枉人了吧?你不是爱数银子,二爷投其所好让你管钱,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冬梅不解的问,每回小姐一瞧见白花花的银子,那脸上发着光的表情,美得教人舍不得移开眼呢。自从老太爷过世以后,府里的两位少爷就改了称谓,大少爷井向天是井大爷,二少爷井向云成了井二爷,老爷夫人们的称呼不变,但家中大权逐渐落到大房夫人手中,二房的权力日渐薄弱。
由于老太爷死时并未分产,所以大房嫡子占了优势,当家主母无二话是大夫人,因为她是元配,理所当然占大位,这也是井老爷默许的。虽然二夫人大哭大闹地吵过,想要丈夫改变初衷,从大夫人手中夺取权力,可是她进门晚是事实,名不正言不顺地理亏,即使井
老爷有心想祖护也使不上劲。
但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井老爷只好让她掌管采买府中物品,算是个库房,不用知会大夫人便可向帐房支钱,只需再缴回购买名单和确切金额即可,其中可捞多少差额,那算她的本事,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