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轻撞桌子,听得碟盘轻击,她略略讶异,又嗅了嗅,闻到熟悉又难得的香味。她一迟疑,还是转身要去开门溜之大吉。
“二姑娘,先别走,我有事同你说。”
她浑身一颤,假装没听见,再要推门逃离现场——
“你要出去,教外人看见你出入这小倌馆,我只好连夜封馆,教这些小倌无处可去。方才那卖身男子,若是瞧见你容貌半分,我也只好差人灭口了。”那语气含笑,可以想像她如平日那般弯着眼眉亲切可人,但,字字句句带着杀气。
她一僵,立时停住不动。
☆ ☆ ☆
噗嗤一声,身后的火摺子亮了。
她的影子曳在门板上长长地,影上的长发微乱,显然不知在哪一环节,发饰自然挣脱了。
她的脸青青绿绿,慢慢地梳直长发,死也要死得好看些。
做人难啊,要看透李容治更难啊!他点亮火摺子干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他稍稍牺牲色相巩固她这个西玄人的心意,各取点所需就好,现在是干嘛?
点亮摺子,逼她承认刚刚差点强了大魏太子?
她听得他下床声,勉强勾勾嘴角,转身讶道:
“原来是殿下啊。怎么会是你呢?”
“是我啊,二姑娘没看出来么?”他笑着点燃烛台,坐在桌旁。
“若是知道……那我可万万不敢冒犯殿下。”
他略略挑眉,又笑:“原来如此。那人你识得,叫什么呢?”
“唔,互不相识。”
他闻言,失笑:“互不相识……这跟到烟花地寻欢作乐的男子有何不同?”
她眨眨眼。以往见李容治谈笑风生时,总让她分不出真假,今天倒给她一种非常真实的笑里藏刀之感,而且那把刀随时会出鞘。
“……殿下,对我西玄徐家人来说,烟花地寻欢作乐也不是什么丢脸事,我也没负了谁……咦,这是……”螃蟹大餐啊!她眼儿一亮,自动自发地坐下。
“吃吧。”
她嘴角翘起,毫不客气卷起袖子,露出半臂,大口啃着蟹脚。
她自长长的睫毛下偷觑着他,他的嘴被吻得红红肿肿,穿着墨色衣袍,可口了几分,俊秀了几分……他嘴角弯起,像弯刀一样,果真是笑里藏刀。
“……殿下,方才的事不要当真……”
“我若当真了呢?”他笑。
那弯弯的嘴角,弯弯的眼眸,此刻弯得有点凌厉。她嘴里鼓着,稍作迟疑,又道:“事已至此……不如吃干抹净吧,不,我是说,这蟹脚真是好吃。”她意犹未尽,舔干指腹间的螃蟹汁,再道:“那,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殿下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
“你……还在认为我在利用你么?”
她莞尔一笑,直视他道:“殿下不得不利用人,我呢,时常被人利用,这是咱们各自生存之道,我不介意的。”一顿,又道:“殿下救我一命,将我自西玄救出来,又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让我从浑浑噩噩醒来,我也当报答才是。只是,自来大魏后,总觉无用我之地。”
“有你在我身边,便已足矣。”
她认真点头。“殿下信我命格平顺能护你周全,那我就继续守在你身边,等着你登基吧。”
“登基之后呢?”
她略诧地看他一眼,笑道:
“如果能活到那时,徐达想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度日。”
“是么?”他沉吟一会儿,而后对上她的目波,微微笑道:“二姑娘,我心里舍不得让一个姑娘脱离我的视线,你道,我留下她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他是将成王的人,要留下谁还不能留吗?
他又笑道:
“我心里一想到她转眼即走,心里就不舒坦。她若能时时留在我眼下,我……我心安得很。”也许还有点满足之意,只是他不敢肯定,这种情绪太陌生。
徐达轻轻一笑,轻声道:“既然能让殿下心安,那就留吧。”
他看着她。徐达埋头心满意足啃着她的螃蟹,连头也不抬,她一头青丝如瀑,西玄深衣显得她体态纤美,少了一份柔弱多了几分英气,但,若是换上大魏女装……若是换上大魏女装,那就是将她卷进这大魏宫廷里,一生一世的纠缠……
一生一世的纠缠……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明知她卷入宫廷绝对会痛苦,但他心里竟因这一生一世的纠缠而感到踏实,甚至有着窃窃心喜有她一世相伴。
徐达掩不住满腔的渴望,美眸抬起,吸着蟹壳,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殿下,这秘密我定会守着……是哪位大魏姑娘能令得殿下心安?”
他目不转睛,嘴角慢慢弯起,绚丽光彩的微笑夺去徐达的目光。
她眼儿有些发直,心里跳着,虽是好看的微笑,却有种她自找死路的错觉。
他取过吃蟹必备的帕子,沾了小盆里的花香水,拉过她呆掉的手臂,细细替她擦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