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连天的声音,或许不需要什么处决,只要一颗刚好打来的炮弹便解决一切。
帐篷外每天都有不同的集结,翻译会告诉我们一些战况,多半都是叛军败退的消息,这对我们来说无异于死亡预报,越来越紧迫。
我们的领队在坚持了三天后,得了并发症死了,整个帐篷里充满着死亡的味道,那具被毛毯包裹的尸体,仿佛是个巨大的漩涡,引领我们走向无尽的黑暗。
一名法国医生唱起了《HealTheWord》,低沉甚至有些沙哑的嗓音,曲调更是不敢恭维,却唱得我们泪流满面,炮火声近了,我们渐渐聚集到一起,握着手,似乎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巨大的轰鸣声和大地的震动带来一片烟尘,我们东倒西歪的扑向四处,帐篷一边坍塌了,在巨大的惊恐过后,我们才反应过来,翻译首先冲出帐篷,耳畔不停的响着啪啪的枪声,谁也顾不上谁,都向帐篷外跑,硝烟战火一片。
我看着四散的人群,有平民,有军人,有各种肤色的人,尘土飞扬,耳朵长时间的嗡鸣,仿佛置身在3D电影里一样,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
那一刻忘记了跑,也不知跑向何处,但并不是我一个人被惊吓住了,有很多人都像梦游一样,有的捂着耳朵张着大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摧毁的房屋,有的则和我一样,看着某个地方发呆。
火箭炮的哨音由远及近,在身边不远的地方爆炸了,我也随之倒在地上,不是被气流击倒,是被人扑倒的。
我定睛看着那个带着军帽的男人,仔细分辨着他的容貌,马钢一身雇佣军的装束,拎起我的胳膊,拉起我弓着身体向一栋房屋的残垣跑去。
他的嘴一张一合,我知道他在说话,但却听不见他说什么,我摇着头,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马钢。”
坐在那段刚刚能挡住脑袋的断墙后,捂住耳朵听着马钢手里的FN-P90(单兵自卫武器,近似冲锋枪)发出的突突声。
许久,马钢再次拉起我向丛林里跑,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他一个踉跄,我便也跟着摔倒在草地上,抱着头不敢动,耳畔的枪声渐渐小了,马钢的喘息声却惊人的大,他按着我的脑袋,拇指刮刮我的脸颊,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翻身坐起来,靠到一棵树上,半天才叫我,“行了,起来吧。”
我才敢抬头,向他爬去,拉着他的手坐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点了一支烟,“挣钱呗,一天一千美金。”不知说的是真是假,我向四周看去,离那个村庄并不远,此时双方交火已经停了,军人用枪指着躲藏的人们,再次把他们聚到了一起,医疗队的人员正在救人,而那些冷血杀手却正揪着他们的头,挨个盘问。
“我的同事还在那儿,我们能不能救救他们。”
我想站起身,马钢拼命拉住我的手,将我按在地上,“自己还救不了呢,救别人。”
说的也是,那些军人开始向四面八方扫荡,我忙拉马钢,“他们过来了,怎么办?”
马钢嗤嗤一笑,“跑呗,拉我一把。”
我用了些力气去拉他,他的腿蹬了两下,却没动,我皱起眉头,蹲在他身边拨了一下他的身体,他顺势倒在我怀里,后背已经被殷红的血迹浸透。
“五哥,五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被吓呆了。
马钢握着我的手,强打精神笑笑,“没事,被弹片崩到了,别害怕。”
我的眼泪顺着眼眶滚落,无声无息打在他的脸上,他松开手上的枪,抬手抹干我脸上的眼泪,“小鱼,你不是说五哥无情吗,我来救你了,你还恨我吗?”
我忙摇头,“你别说话,我扶你起来,我们回去,我的同事能救你。”
我要扶他,他却按住我的手,“小鱼,你还恨我吗?”
“不恨,不恨。”我用尽力气扶他坐起来,架起他的胳膊,拼命想要站起来,他太重了,也或许是我这些日子被折磨的,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就那样驾着他起来又跌倒,跌倒又再次尝试。
“小鱼,别费力了。”马钢的呼吸变得窘迫起来,疼痛让他皱着眉头,放弃了努力。
“五哥,你帮帮我,你快起来。”我乞求着他,按住他腰上的伤口,再次扶他,几乎是徒劳,而那些军人似乎也看到了我们,吵嚷着向这边聚拢过来。
“小鱼……”马钢抬手要摸我的脸,手却在我眼前一晃,随后重重的落在地上,我忙握住他的手,“小鱼,五哥想爱,可是从来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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