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进凝风道出的昔日中,两行泪,任一茉如何擦拭,也止不住。
漠白城的屠城,钟离城的宫变,钟离瑞的惨死,拂月的疯癫,钟离沁婀的痴傻,撩雾的颓废……排山倒海的心痛袭来,让一茉站不起身,就那样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地上,任泪水肆意流淌。
她不知道,短短一年之间,发生了如此多任是谁也难以接受的事。
太惨,太痛,一茉只是听着,都能深深感受到那让人无法承受的痛,城失守,家破亡的悲痛或许她无法感受得完全,但,眼睁睁地看着一生挚爱的人在自己眼前陨落,自己却始终无法去到他身边的绝望与伤,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
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却成全不了一世的陪伴,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麻痹自己,忘却这世间的一切,忘记挚爱的永不复再,才能让破碎的心不再陷落……
疯了,痴了……
乱世,毁了多少眷恋,埋葬了多少世间挚重的情华……
将珍视的紫色蟠龙玉紧紧抓在手里,一茉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渐渐塌陷。
叶习未,凝风嘴里所说的白澜太子,是你吗,是你吗……我不相信……我认识的叶习未,是善良得连一个乞丐都会去关怀的人啊……
那不是你,叶习未,那下令屠城的不是你,对不对,对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啊……
悲恸中的一茉,忽觉自己的肩胛骨被掐得生疼,整个人被粗暴地拽了起来,早已被泪水浸得肿红的双眼,忘了错愕,只映进一双有如深渊的琥珀色瞳眸。
“如今的一切,你满意了,嗯?”一句话,贴着牙缝,不咸不淡地自钟离玦的嘴里落到一茉的鬓边,让她泪流更甚。
一茉知道,他恨她,恨她当时帮助叶习未从他的利箭下逃离,她知道,在他眼里,如今的局面是她所希望看见的。
当初她求师父救他,却不知会葬送师父的性命,而她帮助叶习未,却也不知代价是这样的大,她的生命里,要承受多少次这样巨大得创伤,才会停止。
她帮叶习未,是因为此生最真挚的朋友,却并不想过会背负下如此深重的孽,可是,为了此生最真挚的朋友,她愿意永生担下被世间唾骂的罪孽。
“王爷,既然如此,您就杀了我吧。”既然恨她,那就杀了她吧,他早就想杀她了,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留她。
一茉对着钟离玦凄婉地笑了,不再逃避他的目光,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眸子,似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刻进脑子里。
“凝风,将她带回府。”凄婉的笑容,让钟离玦有一瞬的失神,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对他的笑容,即使他知道,她心里有他,可在他面前,他从未见过她的笑颜。
松开手,钟离玦不再看一茉,径自走开,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树荫下。
“一茉,随我们回府吧。”得到钟离玦的命令,凝风走到一茉面前,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叹息。
“风公子,我该跟你们走吗?”沙哑的嗓音依旧,因为哽咽更是粗糙,凄楚的笑容,不知为谁而绽,一茉的目光,瞟向了不远处的那抹永驻心底的背影。
既然恨她,怨她,为何还不杀她,为何还要把她带回府……
她说过,出了这林子,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她再如何想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可他对她的鄙夷,嫌恶与恨意,又让她想离开他。
“一茉,我以为,你是懂公子的。”,凝风以为,她是懂得公子的,是在乎公子的,不然,在屈辱过后,在乱战之中,她不会舍弃生命,舍弃一切去到公子身边,陪他,抑或说是救他。
凝风,了悟了一茉的情,也在钟离玦的身上觉出些许轻微的变化。
或许,她,能消融公子内心的寒冰,或许,她真的能温暖公子寒冰的心,冻结的情,可,至死相随的陪伴,为何在重生之后却动摇了。
公子,总是将自己的心绪深深隐藏,从不表露,凝风隐隐觉得出,公子的心里,从未想过让她离开。
而凝风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比任何话都能刺痛一茉的心。
她懂他吗,或许,就如凝风所说,她是懂他的,懂他的苍凉,懂他背影里隐藏的沧桑,可,再如何懂他,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天堑,是不可及的遥远,不是她不想越过天堑,不是她不想抓住那遥远,她伸手努力地去触及,却仍旧是徒劳,他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世界太小,小到让两个生命里不该有交集的人相遇,让一颗心沉沦,却又在沉沦中绝望,而世界又太大,大到她永远也无法靠近他。
“风公子,我,是不是太过痴心妄想了……”妄想,痴心妄想,形容在她身上,应该是贴切的吧,苦涩里饱含了凄婉,“王爷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人,王爷他,想是恨我,嫌恶我至极的吧……”
“我,只想王爷安好……”
“走吧,世界,只有一个。”凝风轻轻拍拍一茉瘦弱的肩膀,轻柔地笑了,“或许,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