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蓬头垢后的男孩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双手抱膝,面前的地上,摆着一个裂了半边的瓷碗。
九岁的钟离玦路过他身旁,驻足在他面前良久,居高临下睨着他,“你,赐名拢寒,从此跟着本王,不再受他人欺压。”
十岁。
“公子,您看。”
钟离玦顺着听烟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几户殷实农家正遭受着山匪的肆意掠劫,大刀挥过之处血肉横飞。
“听烟,拢寒。”冷冷瞧着这一幕,钟离玦年少的眼里迸发出杀意。
“听烟明白。”
“拢寒明白。”语毕,两抹小小的黑色身影朝那血腥之处掠身而去。
“公子。”不稍时,听烟与拢寒便从农舍折回,浑身染血,各自的手上还提着一个与其年纪相仿的男孩,一个已经晕厥,一个早已丢魂失魄,“山匪已除,几户人家只余这两个人。”
“啪!”钟离玦一掌打在失魂男孩的脸上,一瞬间一个清晰的五指印便血红地出现在男孩脸上。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男孩醒过神,反射性地用手捂上脸颊,看着眼前气势冷冽的钟离玦,不由得寒颤,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比那些山匪还有可怕。
“很好,还有说话的力气。从此,你二人留在本王身旁,改名换姓,你名凝风,他名望天。听烟,拢寒,将二人带回府。”
“是,公子。”
风吹起钟离玦蓝色的衣袂,若隐若现。
十一岁。
“水……”钟离玦撕扯着干涸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他被那些狠毒的女人派出的暗卫伤到,还与听烟他们走散了,打退那些暗卫之后,他也精疲力尽地倒下了。
感到有人扶起自己,然后将甘露送进自己的嘴里,钟离玦像是置身沙漠的旅人,急促地喝着水,也未看扶起自己的人一眼,直至下咽不急咳嗽起来,然后有小手轻拍自己的背给自己顺气。
“你慢点喝,还有很多水的。”是男孩的声音,钟离玦这才抬起头看他,又是一个乞儿。
“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看见你昏过去了,身上还有很多血,然后将你背来这个破庙而已。”男孩腼腆地解释。
“你多大了?”钟离玦看他模样,并不比自己年长。
“九岁。”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摇头。
“你爹娘呢?”
男孩继续摇头。
“愿不愿跟我走?”
男孩惊讶地看着钟离玦,然后点点头,不知为何,眼前受伤的钟离玦,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好,从今起,你名撩雾,为我士下。”
十五岁。
“你哭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值得你为他哭?”钟离玦寒得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是对着一个十四岁模样的妍丽女子。
“可是,我如今已无处可去……”女子泪无声,声音娇柔得好似鹂鸟啼鸣,因着哭泣,更显凄柔。
情太深,伤亦太深。
“本王给你栖身之处,从此你唤拂月,忘了你出身青楼的过往,亦忘了他。”
声如冰,隔情长。
十七岁。
初到漠白城,还是被暗卫穷追不舍,雀鸠山林雪花漫自飞扬,凝风寻药而去,他倒在了风雪中
昏迷中感觉有一双小手正在替自己胸前的创伤止血,睁眼,入目,是一双清泠如许的黑眸,带着怜惜与关切,那是只有在母妃眼里才会有的眼神……
乞儿,乞儿,又是乞儿,他钟离玦这辈子是不是和乞儿没完了?还是暗卫乔装?
怒起,剑出鞘,却没有取她性命。
一重重,一幕幕,在钟离玦混沌的脑子里不断交叠浮现,搅得他不得不去记起那些不愿记起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