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里,是士兵齐刷刷的脚步声,衬托起帐内静乎异常的气氛,一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宣泄完内心的情绪,钟离玦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瑟缩不止的女子片刻,然后半弯下身子,粗鲁地揪住一茉的前襟,把她拖到帐内唯一一张没被自己弄倒的椅子上,把她的脸拉至自己眼前,眯起细长的双眼,“本王的丑态都让你看见了,留你还是不留,嗯?”很淡然的语气,却让听的人毛骨悚然。
一茉就这样任由他拖着自己到椅子上,浑身的疼痛让她没有力气反抗,更何况,她不敢反抗,然后看着那张犹似神的脸孔在自己的眼眸中渐渐放大,还能真切地感觉到他说话时悠悠洒到自己脸上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左眼角下的泪痣妖冶欲滴,一茉有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吓得忘记了呼吸,他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感觉身坠深渊。
“王爷就让我随师父去吧。”既然不让她活,就让她随师父去吧,反正她在这世上也是多余,也许黄泉路上她还能陪伴孤苦了一生的师父。既然如此,她就不再害怕,直直地对上了他琥珀色的眸。
眸,依旧清泠如泉,钟离玦怔忡了一瞬,而后松开手,冷冷道:“如此本王还偏不叫你死了。”
一茉瘫软在椅子上,刚提起的勇气在钟离玦松手的时刻也衰败下去。浑身的疼痛蔓延开来,泪水滚烫,坠落在黑色的绸群上,晕开,如一朵黑夜的奇葩。
钟离玦冷眼看着又是一脸血迹和泪的一茉,“从今天起,你,扮成男子,留在军营,负责伙食。”钟离玦盯着她,吩咐得不留一丝回绝的余地。
还从未有人敢反抗过他钟离玦,而这个平凡的女子居然敢不遵从他的安排,所以她越是想离开,他越要把她留着,留在这不允她这等女子存在的军营,看她如何在这除却拂月之外尽是男人的军营。
双目圆睁,一茉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他,却又在刚触及他的眼睛时立即低下头,她没了刚才那股勇气。让她留在军营?让她当一名伙食兵?可是,她想去的地方,是雀鸠山,而不是留在这男人天下的军营,“王,王,我,我只想回雀鸠山……”
剑眉一挑,声音沉冷,“从没有人敢违抗本王的命令。”不要再挑战他忍耐的极限。
一茉不再作声,不再无谓的乞求,留便留下罢,她能活得下去的。
凝风和撩雾进来时,入目的是满地的狼藉。
“公子,您怎么了?”撩雾关切道,扶起一张椅子让钟离玦坐下。公子每次暴怒时,在他身旁的东西就得遭殃,在旁的人也会是公子的泄愤对象,可自从出了京都的这两年,就没见过公子再摔东西,这一次又是为了何事?
“哎!这不是于姑娘嘛!”凝风没心没肺的声音响起来,“又不是没见过公子发火,又不是没见过公子摔东西,见怪不怪了,撩雾你还绷着一张脸做什么。”一边还不忘小声地嘀咕。声虽小,钟离玦和撩雾还是听到了,撩雾不禁一笑,钟离玦面色一黑,却也没说什么,任由撩雾把自己扶坐在椅子上。
“风公子。”忍住全身的疼痛,一茉牵强地站起朝凝风微微施了一礼,却惹得钟离玦一脸厌恶,“收起你女儿家的模样,这是军营,你,从今起,是个男人。凝风,带她下去,换身军装,送往伙房。”
不容置喙的命令,一茉觉得她的命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就像一根飘荡不定的芦苇,靠不到岸,任他拿捏。
凝风看了看又是浑身脏兮兮的一茉,又看了看钟离玦,想着她肯定没逃过公子的动怒范围,同情心泛起,最后领着她走了。
呵!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不相信,除了母妃萧影若之外,还有女子的一双眸能清澈得无一丝沉淀,所以他竟想看看那汪清泉被污浊时的模样。
“公子,这位姑娘实是挺可怜的。”撩雾觉得有些痛心,他的痛心不是因为一茉,而是因为钟离玦。以往的公子,就是再愤怒,再如何迁怒旁人,也不会迁怒于女人的,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公子这是怎么了?
“你也觉得我过火了吗。”他也不知从不对女人出手的自己,今天怎会暴怒如此,可他一想到钟离墨阳对母妃的狠心,他就是怒不可遏。
也?撩雾愕然之际,钟离玦的声音又传了来,“二皇子的病,是何情况。”
“回公子,二殿下的病,至多还能拖一年。”只有一年了吗,难怪他要出京,是想见她吗,还没忘记她吗,六年的光阴,还不能淡忘吗。
撩雾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钟离玦单手撑着头,阖上眼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公子的心思,他们六人从不曾看透。
营里的某一帐内,一茉清洗干净脏污的小脸,换下身上的黑衣,穿上一套干净的军装,眼神触及右肩上的绣纹“璋”字,神思恍惚,却听得在外等待自己的凝风发出催促的声音,“于,准备好了没?”想想公子命她换上军装留在营里,就是不想叫人看出她女子的身份,省得麻烦,如此,姑娘二字还没叫出口就跳了过去。
“好,好了。”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