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
的消息互相对照,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大旗杆子的嫌疑也陡然加重。
坊间传闻,大旗杆子去年买了钱庄票号的股份,结果赔得血本无归;也有人说他是在倒腾哈大洋时,因错判了行情,进而导致财产缩水。
总而言之,不论哪种说法属实,他都是在生意场上栽了跟头、吃了大亏。
最近过得稍显拮据,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证实。
更重要的是,陈国进刚到奉天时,曾经约了朋友在德义楼聚饮,而且那天晚上,大旗杆子恰好也在!
如此一来,江家就不得不派人登门拜访了。
该派谁去?
想也知道,肯定是奉天荣行的瓢把子“灯下黑”了。
最近这两年,温廷阁虽然多在沪上经营,但也经常赶回奉天汇报,眼下刚出正月不久,他还没来得及回去,城里“荣家门”出了岔子,自然理应由他出面过问。
于是就请大嫂点了几个“响子”,趁着夜色未浓,直奔大旗杆子的老巢而去。
…………
正值晚饭光景,窗外的天色早已全黑下来。
内城方向,隐隐有礼炮声响,那是大帅府为了祝寿而筹办的烟花表演。
世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兴高采烈,就有人愁眉苦脸。
大旗杆子端坐在炕桌旁,虽说面前有酒有肉,却还是忍不住长吁短叹,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尽管做生意赔了本钱,可当师父的仍旧该吃吃、该喝喝,苦的却是他手底下那五六个年轻徒弟。
大旗杆子这几个徒弟,除了大师兄以外,其余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模样也漂亮,言谈举止就像公子哥似的,全是特意调教出来的结果,为的就是当贼不挂相。
想要当大贼,首先得识货。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翡翠玉雕、西洋钟表,总得先吃过见过,混得进富人圈子,辨得出货物真假,拎得清其中价值,再谈偷财窃宝的事儿。
否则忙活了半天,就荣出来两件“腥货”,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偷到假货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怕就怕有人故意设局,以假求真,换谁谁不蒙圈?
江湖凶险,黑吃黑的大有人在,不褪一层皮,哪得真教训?
大旗杆子阔绰的时候,没少带这帮徒弟出去见世面。
久而久之,就把这帮小崽子的口味养刁了。
如今,眼瞅着师父喝酒吃肉,
自己却只有吃糠咽菜的份儿,几个徒弟心里怎能不着急?
大师兄嘴甜会说话,见师父愁眉不展,便起身凑过来,笑着宽慰道:“师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您就别上火了!要不这样,我陪您整两口儿,就当是给您解闷儿了!”
“滚犊子!”
大旗杆子立马护住酒杯,瞪眼骂道:“总共就他妈半斤酒,我自己还不够喝呢,用得着你陪我喝?”
“师父,那外屋地不是还有么!”大师兄嬉皮笑脸地央求道,“咱是做生意赔了本钱,但也没穷到这地步呀,大家都连续吃两个月的馒头就粥了,肚里没有荤腥,实在难受啊!”
话音刚落,另有三个徒弟随声附和道:“是啊,这馒头吃得我都烧心了,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一到夜里就反酸水儿,要不您再带咱们出去搓一顿吧!”
“他妈了个巴子,那是老子的钱!带你们出去改善一顿就不错了,还他妈蹬鼻子上脸,我养你们是为了给我挣钱的,你们倒好,不想着怎么孝敬师父,还他妈成天算计我,想从我嘴里抢食,一群白眼狼!”
大旗杆子摔摔打打,把带头起哄的徒弟挨个数落了一通,唯独两个不吭声的徒弟得到了表扬。
“你们几个,好歹也学学小五和老疙瘩,不指望你们替为师排忧解难,平时少抱怨两句,能他妈憋死你们啊?”
大师兄沉着一张脸,回到桌前坐下来,闷声静了片刻,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这能怪咱们么,咱也想开张做生意,可是江家不让,那有什么办法?”
“不让你做生意,你还不知道提前踩点儿啊?”大旗杆子责备道,“外头风紧,那也只是暂时的,等这个月过去以后,凡事照旧,你们几个都他妈给我勤快点,功夫多练,别总想着偷懒——天道酬勤,懂不懂啊?”
“我都当贼了,还天道酬勤,那我直接去扛大包不就得了么!”
“你放什么屁呢?”
“没有没有,外头风大,刮的。”
大师兄慌忙解释,未曾想言出法随,院子里竟立时传来“哐啷哐啷”的声响。
众人眉头一皱,抻长了脖子朝窗外张望,却见浑天黑夜,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动静,便喃喃自语地嘀咕道:“今天这风是够大的,要开春了,倒春寒呐!”
“哐啷,哐啷!”
大旗杆子挺直了腰杆儿,竖起耳朵,仔细再听,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