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子问:“大哥,按照江连横那种做派,只要打起来,动静就绝不会小,再加上粤帮请来的闹天宫,恐怕会有些日子不得安宁了,老柴是阿拉的人,这种时候,怎么能不用呢?”
“我又没说不用。”
杜镛深吸两口烟,显然只说了半句话。
沪上帮派火并,不可能不牵扯到华洋巡捕,他只是不希望那些老柴过早有所准备。
如今,斧头帮已经被抓了不少会众,倘若继续打压下去,这场江湖乱斗,恐怕会变成一边倒的局面。
但这并非杜镛的愿景,他想当那个平衡双方势力的局外人,可惜江连横已经先一步有所觉察,并强行将他拖入了这场乱局之中。
眼见没有后文,叶绰三当即反应过来,是自己说的多了,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再多嘴。
旋即,杜镛忽地抬起手,低声吩咐道:“叶子,明天早上,你带人去趟兵工厂,多搞几把手枪,争取让看宅的这帮弟兄,人手一把,但也别太夸张,万事低调为先。”
叶绰三应了一声,接着问:“大哥,用不用再叫几个弟兄过来看家?”
杜镛犹疑了片刻,最后竟然摇了摇头,却说:“人太多就显得张扬了,先通知他们,让他们随时待命就行。”
随后,两人又在灯下密议了片刻。
杜镛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叶绰三也是别无二话,悉数听命照办。
正说着,大宅里突然隐约响起一阵沉闷的铃声。
俄顷,却见杜公馆的管家急忙忙走过来,说:“老爷,书房那边,有电话找您。”
“这么晚了,谁找我?”杜镛站起身,一边朝书房走去,一边好奇地问。
管家跟在后头,小声解释道:“回老爷的话,是宁帮的李五爷。”
“没说有什么事情找我?”
“这倒没有,刚才只是问我,你家老爷睡没睡?”
杜镛点了点头,旋即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管家口中的这位李五爷,那可不是寻常人物,若以青帮的关系而论,此人是为数不多的青帮“大”字辈元老,杜镛合该要叫他一声师爷。
不过,李五爷发家,却并非因为青帮的身份。
正相反,李家世代殷实,百年富贵,他愿意领个青帮的字辈,却有屈尊之嫌,实在是青帮的幸事。
李五爷出身“宁帮”望族,十几年前,曾远赴关东海参崴,组建华人商帮,而这个华人商帮的护卫团团长,不是别个,正是给毛子修铁路出身的张大诗人。
倒清那年,李五爷响应南国号召,在关东边疆一带招兵买马,花费巨资拉拢了不少山头胡匪,随后乘船南下,抵达沪上,又自掏腰包,给革命会党资助军饷,曾为倒清大业立下过汗马功劳。
沪上光复以后,李五爷加封少将军衔儿,也曾在衙署当官,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决定弃官从商。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更适合经商。
正是因为以他为首的“宁帮”崛起,原本盘踞在沪上的“粤帮”,才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无限风光,而他本人也因此被推举为“宁帮”旅沪同乡会理事长。
现如今,江左地界儿无数军政要员,都或多或少跟李五爷有过交集。
这样的人物,亲自打电话过来,杜镛自然没有怠慢的道理,当下便快步走进书房,提起电话听筒。
“喂,五爷,我是阿镛。”
听说李五爷前段时间回乡祭祖,杜镛连忙寒暄问候了几句。
未几,他的脸色却又忽地一怔,眉宇间随之闪过些许困惑、意外。
“哦,对对对,最近是有这么个人。”
杜镛在书桌前缓缓坐下来,随即冲门口摆了摆手。
管家和叶绰三见状,便识趣地将书房门关上,只留他独自一人闷在屋里。
杜镛拽了下台灯开关,悄声却问:“五爷,您容我多嘴问一句,这位江连横他是您什么人呐?”
“嗐,其实也不算我什么人,是我以前有个老部下,他发电报过来,让我帮忙照顾照顾,讲讲情,听说你们之间有点误会?”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李五爷似乎刚从老家返回沪上。
杜镛干笑了两声,颇为无奈道:“这的确是有点误会。”
李五爷闻言,不禁顿了顿,问:“阿镛,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给我交个底,你们之间的误会,还有缓么?”
“五爷,我也想给你交个底,但这件事情,现在已经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
“嗯总不至于,已经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吧?”
杜镛并未直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忽然问:“五爷,您刚才说的那位老部下,我认识么?”
“不是别人,是那个张效坤,以前光复军骑兵团的团长。”李五爷呵呵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那个不太着调的大高个子?
杜镛心头一凛,却说:“我倒是听说过他,但他未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