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持公道啊!”
“放屁,你他妈”
斧头帮会众正要开口,焦队长便立马吹胡子瞪眼,厉声呵斥道:“叫什么叫,我问几个了吗?最近沪上不太平,县衙要求阿拉加强巡逻,三不管地段也要严抓,我看看谁敢顶风作案!”
闻言,周围的看客心里料定,今天这场仗恐怕是打不起来了。
却不想,话音刚落,江面上竟又传来一阵刺耳的警哨声。
“嘀嘀哒哒”了几声过后,只见下游方向,忽有十几条大大小小的沙船,朝着金源码头这边缓缓驶来。
闻进华眯眼望了片刻,连忙低声提醒道:“胜哥,好像是水警营和缉私营的船。”
黄显胜顿时心头一凛,似乎已经预感到了等下会发生什么,旋即恶狠狠地瞪了楼静远一眼。
楼静远却不慌不忙,只顾呵呵笑道:“两位大哥,先去忙吧,我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就爱看个热闹。”
不消他说,就见水警营的廉队长、缉私营的宁队长便已然驾船来到码头引桥,将那艘停泊在渡口的小火轮团团围住。
“先别卸货,先别卸货,缉私营例行检查,哪个是船长,过来配合一下。”
“码头工人往后退,不要妨碍阿拉执行公务!”
说话间,两队官差立时就在金源码头上设起了关卡,对小火轮上的货箱进行逐一检查。
若是换成平常时候,缉私营查验货物,无非只是抽查而已,根本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可今时不同往日,宁队长对待差事格外认真,非要把船上的货箱挨个儿打开,逐一过目,仔细核对过后,才肯让商船卸货。
如此一来,时间便拖得很久。
码头工人没活儿可干,只好纷纷坐在岸边苦等,等着等着,心就焦了,知道这是官差故意刁难斧头帮。
第一艘货船迟迟没法卸货,其后的货船,就只能停在江心等候;如此没过多久,十六铺水域的货船便越聚越多,不少沙船、舢板运的货少,索性直接调转船头,去上游的董家渡附近,寻个空闲的码头,卸货了事。
可是大货船就没办法了,只能停在渡口傻等。
黄显胜和闻进华去找官差理论,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几个船长见斧头帮这两人“无能”,又见前任码头经理楼静远就在岸边,于是纷纷先行下船,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询问缘由,告帮求助。
“呵呵,楼经理,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啊?”
“远哥,我这船中午之前还得去吴淞口呢,您帮忙去跟缉私营那边说句话,让咱们先卸货吧?”
“哎呀,楼经理,今天这又刮的什么邪风啊,实不相瞒,我那船上还带着几箱私货呢,您帮忙求求情!”
一阵阵讨好乞求声中,几个船长便自然而然地把黄、闻二人晾在了一边。
可楼静远却不为所动,只是撇了撇嘴,冷哼却道:“几个都来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码头经理,呐,那边那两个呆瓜,他们才是码头经理好不啦!”
众船长连忙悄声私语道:“唉,楼经理,那两个皖北佬不管用啊,还得你来亲自出面。”
楼静远连连摇头:“这我可管不了,轮船招商局的李国栋把我给免了,有什么怨言,直接找他去吧。”
说罢,也不再过多解释,立即领着手底下的弟兄转身离开。
黄显胜和闻进华心中愤恨,但却碍于县衙焦队长在此坐镇,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楼静远等人全身而退。
这一场码头照会,青帮弟子不费一枪一弹,仅仅凭借跟官府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便大煞斧头帮的威风。
更要紧的是,这一整天下来,码头劳工的收入大打折扣,尽管都是同乡父老,却也难免人心松动,渐渐对斧头帮心怀怨言起来。
很快,十六铺码头的情况,便传回了皖省同乡会馆。
王老九听闻消息以后,当即大发雷霆,在会议室里召集所有帮会骨干,厉声吩咐道:“他妈的,这帮狗官,手里有点权力就开始为非作歹,查,把那几个队长都给我查出来,权当是斧头帮为民除恶了!”
话音刚落,就有帮会骨干应声回道:“那三个队长都是官面上的人,好查,我看干脆把他们杀了,看以后还有谁敢为难咱们!”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看似作风刚猛,其实也是别无他法。
斧头帮跟青帮比起来,差的从来不是手段,而是官面儿上的照应。
陈立宪身上裹着纱布、绷带,沉吟了半晌儿,却说:“把他们杀了,换其他人上来,结果可能还是一样,沪上的衙门口、巡捕房都快成青帮的分舵了,不是杀两三个人就能解决的,码头生意还得靠咱们自己。”
“那就再来一次叫歇?”有人提议。
“不行。”王老九摇了摇头,“你想让劳工配合叫歇,那就得给他们钱,上次如果不是江兄弟出钱,叫歇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而且,咱们现在叫歇,那就相当于让李国栋在招商局失信,以后更没人帮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