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逝。
李正西的两腮隆起一道青筋,呼吸也愈发沉重,浑身泛起一阵燥热,雨浇不熄,更浇不灭。
两个斧头帮成员“噔噔噔”跳上乌篷船,迎着濛濛烟雨朝西风大喊:“兄弟,上船呐!”
李正西没听见,耳朵里有轰鸣,比雷声更大。
“兄弟,上船呐!”两个斧头帮弟兄又喊,“这边虽然是租界,那帮老柴不敢过来,但也不是绝对安全!”
“你们走吧,我去办点事儿!”
李正西硬邦邦地撂下一句,旋即转身就奔英、法租界的方向跑去,脚下的积水劈啪作响,眨眼间便隐匿于群楼之中。
“喂!你干什么去,你疯啦?快回来!”一个斧头帮成员站在船头高声叫喊。
另一个弟兄立马将他拽进船舱内,厉声呵斥道:“别他妈管他们了,赶紧开船,他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啦!”
两人刚刚冒险救下一位江家弟兄,自觉问心无愧,此刻又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便懒得再去管闲事,喊了两声,见西风不肯回头,便急匆匆地划动船只,冒着大雨,朝黄浦江方向渐渐远去。
……
……
西风烈,他咽不下这口气,如今热血翻涌,怒火攻心,只管趁夜狂奔,朝法租界一路杀去。
“我操伱妈的,狗东西,一命还一命!”
血债血偿,李正西急于复仇,咬牙切齿,义无反顾。
火车站刺杀一案,到底是杜镛背信食言,亦或是张小林暗中策划,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分别,反正两家同在一处,谁也没有冤屈可言。
他没有埋怨,江湖本就是尔虞我诈,人心险恶,但要结仇,便没有退路可言。
李正西坚信,既然“三大亨”决定行刺,派出去的势必全是好手;相应的,张、杜两家公馆,便自然会有所空虚。
尽管肯定还有不少青帮弟子看家护院,但他已经怀有玉碎之心,就算是有去无回,也要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最重要的是,在受到如此震荡以后,普通人的第一反应必定是逃,其次便是求稳,毕竟万事保命要紧。
可李正西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凭借“三大亨”自以为胜券在握、心理上有所松懈时,以命相搏,大施报复!
暴雨如注,雷电交加。
此时此刻,繁华的十里洋场也终于安歇下来,就连市区里的几条主干道,竟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李正西跑得很快,只是雨水拍在脸上,视线难免有些模糊。
进入法租界以后,不多时,他便拐进了一条居民楼弄堂小巷。
张、杜两家的公馆不远了,李正西停下狂奔的脚步,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
他要以完好的状态杀过去,硬拼下这场斩首之战,为刘雁声报仇,为大哥大嫂争回面子。
这听上去很蠢,但人在江湖,面子比天大,面子就是饭碗,面子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当小弟的职责所在。
他可以失败,但不能怂,怂了,江家就完了,以后也永远无法再在沪上落脚。
弄堂尽头悬着一只电灯泡,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铜绿色的灯罩上,摇摇欲坠,李正西这才恍然发觉雨势到底有多大。
稍歇了片刻,他又重新迈开脚步。
便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枪响!
“砰——”
枪声在空荡荡的楼群间回响起来,子弹呼啸而至,“啪嗒”一声,钻进身边的水洼深处!
便在水花飞溅的一刹那,李正西猛然转过身子,朝弄堂巷口连开两枪。
然而,子弹扑空了。
李正西抹擦一把脸,借着摇曳的昏灯看向巷口,那里并没有人。
他皱起眉头,双手举枪,连忙侧身贴在砖墙上,迟疑了片刻,缓缓朝街角挪动步伐。
但刚走出两步,身后竟又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李正西应声转头,却见巷子里陡然一黑,方才那只电灯泡的碎片随着雨水“哗啦啦”倾泻下来。
还不等他回过神,弄堂里便又乍起一声枪响!
“砰——”
这一次,子弹打在了离他不远的墙壁上,顿时折射入水。
李正西宛如惊弓之鸟,连忙背靠到另一侧的墙壁上,横扫枪口,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可偏偏眼下雨声隆隆,电闪雷鸣,枪声又在楼群间四处扩散,乱得人不知其所来,不知其所往。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不仅没有分辨出方向,甚至就连子弹飞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要抓活口?”
李正西不由得喃喃自语,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肋骨,敲得“咚咚”作响,呼吸也随之愈发急促。
于此同时,他那股冲脑的热血,也因此而渐渐冷却下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说不害怕是假的,李正西全身紧绷,贴着墙根儿,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