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抢土货的劫匪,就是斧头帮?”
“除了他们,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像他们那么不要命。”徐怀民低声道。
不知什么缘故,听了这番话以后,李国栋蓦地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半晌儿,他才沉吟道:“行,这件事我知道了,如果斧头帮的人以后再来,你就让他们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或者有空的时候,我亲自去跟他们交涉。”
徐怀民一愣:“李董事,您这是……”
“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既然我和王老九算是同乡,跟他打交道也能方便点。”
说罢,李国栋便不再过多解释,摆了摆手,当即闭门送客。
徐怀民虽说有几分困惑,可一见顶头上司愿意担事儿,自然巴不得把自己从这场乱局中摘得干干净净,于是立刻笑呵呵地点头应声,起身告辞。
……
……
正午时分,十六铺码头。
秋末的太阳最爱虚张声势,看起来朗日高悬、烈日当空,实际上早已不中用了,人在阳光下走动,还能勉强感受到些许燥热,可一旦躲进阴影底下,便凉飕飕的,渐觉冬日已近。
码头工人干了一上午的重活儿,好不容易得来片刻清闲,便全都群聚在岸边吃饭,有人自带点干粮,有人买两个馒头,总之不能走远,货船说来就来,得时刻准备装卸搬运,稍微迟缓些,就要被把头儿、经理克扣工钱。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三金公司土货遭劫的消息自然是议论重点。
“哎,昨晚的事,你们听没听说,是真的么?”
“哦哟,侬少听他们乱讲,假的啦,沪上是青帮的地盘,谁敢跟‘三大亨’作对?”
“谁说是假的,昨天半夜你没听见枪声啊?”
“听见枪声就是真的啦?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侬这都不晓得,活该上次被人骗啦。”
“哎,你要这么说的话,昨晚上可有人连劫匪的马车都看见了!”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大家都不是亲历者,自然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毋庸置疑,人们永远倾向于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真相”。
有人仇视青帮的码头经理,盼着“三大亨”土崩瓦解,便愿意相信此事为真;也有人欲做奴才而不得,处处替“三大亨”维护名声,盼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青帮弟子,便愿意相信此事为假。
屁股在哪,脑子和眼界就在哪。
说话间,打前边来了个江湖艺人,左手拿着三弦儿,右手拎着板凳儿,自顾自地来到众人面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份《外滩新报》摊在地上,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各位看官,鄙人申世利,行走江湖,混口饭吃,我也没有别的本事,手里这把三弦,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嘴里这副嗓子,是我爹妈给的,专门弹唱新闻,如果大家爱听,就请各位破费上几个铜钿,让我等下买碗茶水润润嗓子……”
“唱啥新闻,快说!”码头工人不耐烦地打断道。
申世利微微一笑,却说:“今朝的新闻可不得了哦,我只管唱,能听懂多少,就要看自己的悟性啦,我唱的是‘黄山翁敲山震双煞,过江龙翻江擒三妖’!”
闻言,码头工人顿时眼前一亮。
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消息灵通,早听闻报上有篇小说预言了三金公司土货遭劫的事儿,只是因为不能识文断字,所以没法阅览,如今有人要唱,当然兴致勃勃,疾声催促:
“那就赶紧唱吧,快唱,快唱!”
申世利拿腔拿调,大嘴一撇:“哎呀,渴了!”
码头工人东拼西凑,朝他扔过去十几枚铜钿。
申世利挨个儿将铜板儿捡起来,这才开始操琴献唱,可没唱几句,码头工人就急了。
“停停停,你还是别唱了,唱的听不懂,你直接念吧!”
看客说了算,申世利先拿到赏钱,也不在乎,当下便拿起报纸,念起闯虎所写的作品,念到一半,正到勾人的时候,便又搬出江湖路数,停下来,再讨一遍赏银,方才接续下去。
故事自然荒诞不经,含沙射影,码头工人只能半听半猜,末了觉得不过瘾,所性直接劈头盖脸地问:“侬讲的这‘黄山翁’和‘过江龙’到底是谁呀?”
不等申世利解答,码头工人中便传来一道异乡口音。
“‘黄山翁’还能是谁,当然是咱们皖省的人啦!”说话的人不禁面露得意之色,“这事办得漂亮,真给咱们皖省劳工长脸呐!”
“那‘黄山翁’应该就是王老九了吧?”
“除了九爷还能有谁?只有九爷才不屌什么青帮‘三大亨’呢!”
这话在码头工人中掀起一阵骚动,不少同乡面露惶恐,纷纷出言劝阻道:“喂,朱老六,你别乱说话啊!人家九爷有一帮弟兄照应,你说这话,当心挨打,你别忘了咱们这码头还是青帮的地盘呐!”
“对对对!”年长者连忙附和道,“年轻人,你别光顾着自己过嘴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