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心远也说:“大嫂要真有什么主意,能摆平这个王铁龛,那也行!可实际上又光让咱们忍着,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王正南闻听此言,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当即转头抹身,二话不说,径自走进大宅。
南风因为长得胖,肥头大耳,眼睛又小,总眯缝着一团和气,像一尊弥勒佛,因此平日里大伙儿都不太把他当回事儿。
如今突然掉下脸子,众人才发觉,他其实也是一脸横肉,骨子里同样有股街头混迹起来的狠劲儿,只是鲜有表露而已。
紧接着,刘雁声也摇头叹息着回到屋内。
韩心远和钟遇山不由得愣了一下,思忖了片刻,才迈开步子,紧随其后跟进大宅,身后的弟兄,自然留在院子里等待。
…………
客厅内,窗幔紧闭,落地灯刚刚点亮,灯罩上的流苏尚在微微摆动。
天色刚刚见黑,屋子里只点了这一盏灯,暖黄色的,带点花纹,映着胡小妍的半边脸。
她端坐在轮椅上,身边是一张米色的单人沙发,那是江连横平时常坐的位置,如今明明空着,却因她而显得似乎仍有人在。
张正东站在大嫂身后,负手而立,手里拿着道哥临行前交给他的二十响快慢“大镜面儿”,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反应。
王正南和刘雁声早已在两侧的空座上坐下,闷不吭声。
胡小妍已经听见了方才外面的争吵,但她装作没听见,反而一如既往地笑着冲钟、韩两人点点头,招呼他们坐下。
韩心远一上来便问:“大嫂,道哥去哪了?”
“他出去办点事儿,前两天刚走,马上就快回来了。”胡小妍问,“你们找他有事儿?”
“能没事儿么!”钟遇山仿佛要跳圈的种猪,在客厅里转来转去道,“家里现在形势不妙啊!不过,大嫂你放心,道哥不在,我在!天塌不下来,奉天线上的,谁敢趁这个时候跟江家咋呼,我第一个整死他!但前提是,咱们得先把官面上给疏通好!”
韩心远瞟了他一眼,却说:“王铁龛就是张老疙瘩任命的,他还能抡起胳膊打自己的脸?”
钟遇山皱眉道:“老韩,你别抬杠!张老疙瘩这个人,他就算穿一身龙袍,骨子里也还是个胡子!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大嫂,你把家里的钱交给我,这差事儿,我去给你办了!要是办不明白,我钟遇山提头来见!”
可是,厅室里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咋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偷摸把这钱密下不成?”
韩心远冷哼一声,接着转过头,却问:“大嫂,道哥到底去办啥事儿了?是不是去辽南找那个什么荣五爷算账去了?”
胡小妍顿时心头一凛。
毕竟,江连横之所以隐藏行踪,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如今,他人不在奉天的消息渐渐传开,一旦那珉等人获知此事,必定会通知荣五爷有所戒备。
左思右想,正打算回话时,钟遇山却又突然开口打岔:
“老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后院儿都起火了,还去找什么荣五爷?应该让道哥抓紧回来,先把家里的事儿摆平,然后咱哥几个一块儿南下。没办法,只有道哥才能见着张老疙瘩的面儿,咱几个不够格呀!”
说着,他便走到电话前,忙说:“道哥现在人在哪?赶紧给他打电话啊!”
令人尴尬的沉默,空气仿佛静止……
钟遇山看看胡小妍和东风,又看看刘雁声和南风,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咋?不……不是联系不上了吧?”
“能联系上!”刘雁声立马接茬,不给任何遐想的空间,当即便扯谎道,“道哥下午刚来过电话,但他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不能主动联系他。”
然而,这种泛泛的说辞似乎反倒加剧了钟、韩二人的怀疑。
钟遇山沉思片刻,忽地起身笑道:“能联系上就好,能联系上就好。早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韩心远却说:“道哥就算回来,又能咋的?张老疙瘩现在是铁了心重用王铁龛,只要王铁龛在,咋说都没用。”
刘雁声皱起眉头,问道:“老韩,我听你这意思……你该不会是想把王铁龛清了吧?”
“有什么问题?总比啥也不干强吧?”
这话题听起来胆大包天,如同天方夜谭,可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这是暗杀的时代!
江湖会党、绿林胡匪刺杀当局要员,早就已经屡见不鲜了。
从前清新政开始,连摄政王和五大臣都遭遇过暗杀,民国以来,地方要员被会党刺杀的案例还少?
危险归危险,但要说毫无可能,那显然是低估了眼前这世道。
韩心远并非一时冲动。他有他自己的计划:
“你们别觉得我发癫,听我说!现在的奉天,张老疙瘩虽说明面上是巡按使,实际上背地里还有宗社党跟他争权夺势,小鬼子分两派,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