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两位别见怪,红丸是一桩抢手的买卖,我向来是愿意交给咱们自己人去做。”
江连横随声附和:“那是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荣五爷说:“我们这笔生意,其实很好谈。宏济善堂那边,早就已经把二位的报价告诉我了。零售执照和货款数目,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要是今天就能把钱送来,我今天就可以给你们签发提货的字据。”
“钱得送到这儿来呀!”江连横故作惊讶道,“嗐!这事儿怪我,我还以为钱得送到宏济善堂呢!”
“你没带钱?”老山人突然插话,脸上显出愠色。
薛应清连忙凑上来打圆场,说:“老山人多多见谅,这事儿不怪耘生。归根结底,还是怪我胆子小,总觉得那么多金条,随身带着不安全,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先别管她是装的、是演的,也暂且不论是对是错,单就这一番话拎出来,任是个男人听了,便觉得舒心。
话赶话,薛应清接着又说:“钱,虽然没都带来,倒也带了两条大黄鱼儿,我本想着拿来当买卖的订金,可临到门口的时候,耘生又跟我说,咱这趟来见贵人,不能空着两只手,可惜路上实在匆忙,不得闲工夫准备,索性就把这份儿钱当作给二位的见面礼了,俗是俗了点儿,二位多多担待。”
瞧!
她一边斯条慢理地说着,一边从手包里取出两根金条,搁在矮桌上,送到两人近前。
老山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脸端着不动,斜眼匆匆一瞟,忽又举目远望,佯装视若无睹。
及至此时,江连横方才肯定,这老登的确是个假正经!
买卖归买卖,那是公账,是用来购置军火的挑费;人情归人情,这是私账,是用来衣食用度的孝敬。
荣五爷呵呵笑道:“何小姐太客气了。”
江连横赶忙接过话茬儿,却说:“荣五爷,不怕你笑话,丽珍刚才说的,我也有点儿担心,毕竟我在旅顺人生地不熟,不敢随身带着货款。要不这样,我找好了地方,你带人亲自来取?”
引蛇出洞,想得挺美。
“好说好说!”
荣五爷不置可否,含混地应了一声,话锋陡转,却又另僻了一个话题,似乎是出自于老山人的授意。
“蔡少爷,红丸的货款,咱们待会儿再说。其实,咱们这次见面,有老山人在场,主要是想跟你另谈一桩大买卖。”
“大买卖?有多大?”江连横心道:莫不是要把一个国给卖了?
荣五爷觉得自己用词有些不当,便当即改口道:“或者说,是大事业。”
“荣五爷请讲,蔡某洗耳恭听。”
“蔡少爷,我且先问一问,你对时局怎么看?”
时局?
江连横低下浓眉,略一思忖,便顺着宗社党爱听的话,顺嘴回道:“孙贼忤逆,世凯窃国,狼狈为奸,坏我大清江山社稷。时至今日,每每恸然欲哭,夜深灯下,怔怔手足无措。”
薛应清眉头紧皱,忍不住瞥了一眼,心说:过了吧?当着人家的辫子,说这些,也不嫌臊得慌。
未曾想,江连横下一句便是:“这一点,丽珍可以作证。”
薛应清只好苦笑两声,应和着说:“是是是,耘生这人比较浪漫,时常触景生情,我已经习惯了。”
“那么——”
荣五爷将目光转向江连横,问:“蔡少爷,或者说安东蔡家,觉不觉得我大清理应复国?”
“那是当然!”江连横立马点头,“我看方大头,不过是王莽、武曌之流,一段小插曲,咱的大清国,到底还是要回来的!别人怎么想我不管,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言毕,老山人和荣五爷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这是痴心者的通病,总觉得人人皆是同道。
这时候,江连横也没必要装傻充愣,坦率道:“实不相瞒,我也曾听说过,荣五爷向来为复国伟业劳心伤神,可就是……就是……”
雷声大,雨点小!
话到嘴边,江连横尴尬地笑了笑。
荣五爷虽然神情严肃,倒也没有动怒,转而沉声道:“复国大业,道阻且难,不容易啊!”
“荣五爷,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伱尽管开口。”江连横目光坚毅地说,“早年间,祖上没沾着从龙入关的光,到我这一辈,可不能再落下了。”
说到此处,老山人突然开了腔。
“想要创建满洲,没有钱是不行的,如今王爷已是尽心竭力,无奈孤掌难鸣,所以还需在民间筹款。”
提到“王爷”二字,独坐在厅室角落里的小姑娘,忽然间有了动静。
她一边摆弄着怀里的玩偶,一边眼巴巴地朝这边看过来,似乎终于在谈话之中,寻到了兴趣所在。
江连横看了她一眼,她便立刻低下头去,继续拽着布娃娃的胳膊。
“原来如此,既然我蔡家祖上承了大清的福荫,临到关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