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要是把所有的货都扣下了——”
老君的额头的暗影,挡住双眼,嘴角勾出一抹戏谑。
话虽如此,身在名门,母凭子贵绝非毫无道理。
猛推开门,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可还是忍不住要说。
“对了,书宁。”乔二爷接着吩咐道,“明天,你抽空去码头和仓库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我再去新市街东洋人那边问问情况,想想别的货运方法,咱们俩分头行动。”
“咚咚咚!”
找更好、更牢靠的车厢运货,运输成本便水涨船高。
乔二爷觉出异样,筷头悬在空中,却问:“书宁,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老汉寻思了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就算说起老爷,那也都是好话,夸你在善堂捐款,筹钱翻修寺庙道观,要说有什么不好的,顶多也就说两句公鸡楼,不,说两句教堂的事儿。”
简简单单,四菜一汤,荤素搭配。
搁那偷油花呢!
乔二爷的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儿,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直卡在喉头,进退维谷,于是连忙快步冲出堂屋。
乔二爷所信太杂,其行事作风因而显得极其混乱,以至于反倒更像一个百无禁忌之徒。
乔二爷深吸了几口气,推门进屋。
“老爷,你、你听见动静没?”书宁拢着被褥,挡在胸前,“院子里刚才好像有声音。”
等到站起身时,神情却蓦地一下愣住,只觉得那一排排神佛塑像,仿佛被开了嘴角一般,全都俯下身子,冲他肆意嘲弄。
“没、没啥事儿!”乔二爷咽了一口唾沫,责怪道,“你一天,动不动就问‘出啥事儿了’,也不盼着点好!”
乔二爷顿觉浑身一冷,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两步。
乔二爷连忙快步跑到祠堂,跑得比风还快。
“又是我去?”书宁有点胆怯,“上次找人去对江连横动手,就是我去的……我、我有点害怕。”
该是给列祖列宗、神佛天主问安的时候了。
进了饭厅,夫人早已恭候多时。
电灯从棚顶上照下来,三大神像的面容,似乎更加晦涩难懂。
乔二爷越想越气,情不自禁地连声感叹。
“事发突然,这回就先算了!”乔二爷抹不开面子,“这次的药不多,为这么点东西,跟人家斤斤计较,我乔家丢不起这个人。但是,下回,下回一定要先跟他们讲好!”
<div class="contentadv"> 乔启民既想要生意,又想要门第,说出来的话,连书宁都觉得别扭。
书宁战战兢兢地又问:“老爷,那这回的货款——”
“这倒是!”乔二爷思忖了片刻,却道,“实在不行,咱们也用铁皮车运药,价钱高点就高点。但这钱——得让买药的人出。”
按说皈依了上帝,就不能再有别的信仰,可儒释道都归流了,三缺一,也不差个耶和华。
虽说世道变了,妇女也能进工厂了,乔二爷仍然觉得面上无光,可他又不屑于那些江湖路数,最信任的人,还是眼前这位发妻。
一个救国,一个济世,都上得了台面。
不过,在乔二爷看来,这种说法,只能由别的买主来说,却轮不到马掌柜和谢掌柜说三道四。
书宁顿时胃口全无,嘴唇微微有些泛白,担忧地问:“那咱们怎么办?我可打听过了,那个江连横,在奉天确实挺有势力。咱们这回惹上了他,不会有危险吧?”
乔二爷欣慰地点了点头。
书宁点了点头,迟疑着说:“老爷,前些日子,送给奉天的那批药,货款到现在还没到呢。”
敬过了天主,再敬佛陀。
俩人在四方小桌上相对而坐,不消片刻功夫,下人们便陆续端来饭菜。
“对,风!肯定是风太大,吹的!我是乔家的独苗,列祖列宗怎么可能吓我!”
书宁沉吟半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到底心软道:“好吧,都是为了家里的名声。那我明天就去办,你也多加小心。”
乔二爷翻来覆去,总觉得后脊发毛,折腾到了后半夜,都没完全合眼。
另一方面,夫人却有话要讲——我倒是想给伱传宗接代,可你也得配合呀!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毫无波澜——直至江连横这个变数出现!
嘟嘟囔囔,念叨了小半天儿,再睁开眼,却是一句国骂!
只见那领堂上,仿佛阶梯一般,供奉着密密麻麻的黑漆排位,不知是何缘由,正在前前后后,仿佛小鸡啄米一般,来回颤动。
撤下饭菜,乔二爷又回屋紧闭房门,盘腿坐在床上,练了两套长腰子的道家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