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1 / 2)

陆知白也在观察。

屋里是烧了地龙的,算不上冷。

然而李文忠裹紧了身上的狐裘,锦绣薄被盖到了胸口。

最年长的王太医刚搭上脉,脸色就变了。

陆知白瞧得真切,那三缕山羊须分明在微微发颤。

窗外北风掠过枯枝,刮得窗子哗啦啦响。

一时间,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阵子,四名御医都瞧过了。

陆知白倒好像是在场众人中最焦虑的,问道:“如何?国公为何生病?”

王太医花白的眉毛微扬,偷眼去看李文忠。

榻上人却闭目养神,仿佛事不关己。

王太医思索了一阵子,才说:“这病症,倒是说来话长……”

陆知白眉头微皱:“那就待会儿再说。”

“驸马,”李文忠沉沉的开口,“自家知道自家事。我这身子……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老天爷早就定好的事儿,强求不来。”

他顿了顿,匀了气息,抬眼望向窗外那棵枝丫光秃的老树:

“早年四处征战,刀枪无眼,我这条命,能留到现在,已是赚了……

有幸得以封国公,又有几个儿子,如今天下太平……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话是这么说。

然而他语气渐低,像饱含着叹息。

“哈哈,”陆知白看不得他一副开悟实则悲观的样子,“照表哥这么说,天底下就不该有医术,生点病就等死算了~”

他又放软了语气劝道:“表哥,不要想太多,该治咱们就积极治疗,好好吃药~”

说罢,又望向几个御医:“来,说一说国公的病症。”

“侍郎,曹国公这病……”王太医压低声音,神色忧虑,“乃是多年征战积劳成疾,加之旧伤复发……这脉象沉迟,舌苔白腻,分明是寒邪入里……”

另一个太医却说:“下官有不同的看法。国公咳嗽多日,偶有血丝,这病是邪寒入肺,寒燥不均,肝脾亦有伤……不过,确实是当以祛寒为先……”

又有一个太医说:“下官则认为,国公爷的病确实与陈年旧伤有关。国公经脉多处淤堵,致使五脏不调,营卫失衡,阴阳两虚……”

“呃……”最后一名太医朝大家拱手说,“下官以为,几位说得都对,国公的病,确实有些复杂……”

一人一个说法。

就连李文忠听了,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陆知白满脸无语。

古代正经贵人看病,就是会有好几个太医。

如果有不同的理解,也不一定是谁错了,可能是大家的学派和理论不太一样。也有可能是情况确实很复杂。

陆知白就说:“那就烦请各位去偏房好生讨论,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待御医走后,他又对李文忠说:

“这些家伙,真是岂有此理!表哥,我再叫医学研究所的人来看看,高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文忠微微叹口气,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言,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阵子,外头传来急促微沉的脚步声。

紧跟着是管家压低的声音:“世子爷,您回来了,老爷在里头呢……”

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景隆一身来不及换下的戎装,快步走进来,带进一股寒风。

他又反手关上门,快步走到榻前,眉头紧锁,眼眶微红说:

“父亲,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您病成这样,孩儿都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镇定,脚步轻一些。”李文忠抬眸望着嫡长子,神情欣慰地教导。

李景隆虚岁十五,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挺拔俊朗的少年。面容虽还稚嫩,但眉宇间已透出几分英气来。

李文忠却又看了陆知白一眼。

必定是陆知白早先就派人传讯去栖霞,李景隆才能来得如此快。

李景隆握住了李文忠的双手,顿时露出心疼难过之色:

“爹,你的手好凉,你冷不冷?我帮你焐焐……”

陆知白就让他们父子说会儿话,自己去偏房找那几个御医。

“你们几个,讨论明白没?到底怎么回事?”

四个正在低声议论的太医,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行礼。

陆知白看了看外面,没有人,关上门说:“陛下把这差事交给我们,就得尽量办妥。大家尽管据实说来。”

“国公爷这病,恐怕不好治啊……”王太医率先开口,“寒热错杂,虚实相兼。”

另一位太医,正在写脉案,拱手说:

“而且国公也早年多次受伤,根基有损,伤了元气。

现在又是仲冬,天气寒冷,阴盛阳衰。若阳气不足,则难御外邪……”

“我不要听这些,”陆知白皱起眉头,“就说说怎么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