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手机,大概是来自某个魔鬼的短信。两个人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湖边,湖面上正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在缓缓流淌,阳光透过那层雾落在湖面的波涛和涟漪上,泛起朦胧的粼光。
阳光下绘梨衣的身影是淡淡的素白色,纤纤细细,悠远而孤独。
路明非朝着绘梨衣招了招手,这姑娘脸上立刻露出雀跃的表情,几乎是蹦跳着来到路明非的面前。
靠得近了路明非才嗅到绘梨衣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气息,同时有阳光的暖意和露水的湿润,还带着薄薄的某种冬季盛开的花的幽冷。
她那头暗红色的长发不加修饰的、瀑布般笔直的垂落在肩头,来到路明非的面前便立刻眨眨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眼睛里虽然除了路明非还倒映着山倒映着水,可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只能在里面看到自己。
“梅津寺町好玩吗?”绘梨衣问。
她的声音很清澈,像是风吹过排箫的音管。
很久以前在蛇歧八家绘梨衣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因为她的声音虽然好听,可每一次说话从口中吐出的都是古老的龙文,那些龙文激荡在空气中与狂躁的元素共鸣,于是黑色的死神就从大地缓缓升起,恐怖的灾难立刻降临在这个女孩的面前。
在遇见路明非之前,所有听到过绘梨衣说话的人都已经死去了。
她第一次和路明非一起外出时源稚生甚至一度十分担心这个血统危险不受控制的可怜女孩可能会因为龙血而堕落,最终导致整个东京都受到那个名为审判的言灵的影响,数百万人都会在高昂的吟唱声中化为飞灰。
距离接受黄金圣浆的注射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星期,在那之后绘梨衣再也没有受到过身体里那些浓度过高的龙血的影响。
可路明非并不完全放心,人类历史上使用黄金圣浆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即使是古老的英雄齐格弗里德也不过是神话故事中的只言片语。
谁也不知道通过这种方式来抚平的血统。问题是否会存在某些危险的后遗症?所以即使知道绘梨衣的言灵是强大到甚至能够给初代种造成威胁的审判,路明非依旧从来没有将这姑娘带进战场这个选项纳入自己的备用方案中。
失控混血种堕落向死侍的进程原本是非常缓慢的一件事情,有些人甚至能够在人类与死侍的边缘徘徊数十年,直到自然老死。
但更多的人会加速这个过程,在那些无法压抑的贪欲中逐渐迷失自我,将数十年的时间缩短到几年甚至几个月。
但加速这个过程的原因并非是他们肆无忌惮释放自己心中的欲望,而是在达成这个目标的过程中他们不得不动用远超出普通人理解的、被龙族所赐予的圣言能力。
也就是言灵。
每一次言灵的释放都意味着身体里龙血的狂暴,血统稳定的混血种使用言灵只会感到疲惫、对能量的摄入要求变得更高。
而堕落混血种使用言灵则会将他们一步一步推向龙的深渊。
路明非不能确定绘梨衣如今的身体状况究竟是彻底稳定下来了,还是龙的意志在她的身体中潜伏了起来。
如果是后者,那么一旦她使用言灵,被压抑的毒血就会被心脏泵向四肢百骸。
那时候就算是尼伯龙根计划也救不了她。
路明非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阳光。
“和以前我们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是鲤鱼旗,山上的神社屋檐下还是放着那些瓷娃娃。海边的寄居蟹到处都是,退潮的时候就咕噜咕噜吐着泡泡去追越来越远的海面。”
“晚上还会有渔民送碟鱼到食肆中去吗?”
“嗯,我和师姐吃到了最新鲜的碟鱼,还有烤鲷鱼,和以前的味道没有什么两样。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吃。”
“你们是乘坐火车回东京的吗?”
“不是。”路明非说,他犹豫了一下,“我们开车去羽田机场,在路上遇到了你哥哥。”
绘梨衣明亮的眼睛忽然暗淡了一瞬。
这些天她一直待在路明非的身边,过得很开心。
有时候源稚生也会给绘梨衣开视频,视频中那个男人总是笑着说绘梨衣你玩开心就好家里面没有问题,我和老爹能撑得住。
可源稚生不知道绘梨衣如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是随便说点没什么依据的谎话就能糊弄过去的那个上杉家主了。
即使只是通过手机视频绘梨衣也能看出来源稚生的脸颊消瘦了很多,人也变得有些憔悴,有时候眼神中还总是心事重重。
她并不爱源稚生,即使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也很冷淡,可在路明非出现之前的那么长的时光中只有那只象龟会在绘梨衣最孤独的时候陪着她。
即使源稚生能想象出来的唯一陪伴绘梨衣的方式就是和她一起打游戏,甚至还在无意中用游戏和动漫在这姑娘的脑海中构建了一个光怪陆离、和现实世界完全不搭边的诡异世界观,可他依旧是以前唯一一个会在乎绘梨衣的男人。
“哥哥说什么,他希望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