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店小二脸上的神情和冯二虎非常相似。
他们都很紧张,害怕有人杀他们灭口。
客栈里,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骨节碰撞般的脆响。
韩湘摩挲着手中的粗陶酒杯,暗暗推测,矿工的来历想必和人面豆有关。
他看着不远处那些无主孤坟的小土包,不由得想起黄豆地附近村庄中那些失踪的村民。
难道……这就是真相?
他打了个寒颤,为自己的猜测而恐惧。
店小二突然大声说:“客官,您还要点什么?”
韩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店小二又在韩湘身边小声说:“我看您是个好人,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你也会睡在那个小土包之中。”
韩湘感觉好几道来意不善的目光。
暗处几道影子在帷幔后蠕动。
好像有人在盯着。
韩湘的脊梁蹿起寒意,苦笑道:“多谢小二哥的提醒。”
他也拔高声音:“再来一壶酒!”
天快黑了,走进客栈的客人越来越多
店小二越来越着急,不停地冲他使眼色。
他便站起来,摇摇晃晃,假装喝醉了,前去结账,然后大呼小叫,嘴里背着论语,往东屏村方向走。
他在路上碰到一只乌鸦,指着乌鸦大声叫骂,口水四溅,甚至还写了一首诗:
枯枝噪聒惹人嫌,墨羽招摇咒冷天。
若是寒林通鸟语,定将尔骨骂成烟。
客栈内,客人们莫不皱眉。
店小二故意嘲笑:“原来又是一个书呆子!”
韩湘一路骂天骂地,远离了客栈,远离了小土包。
那些无主孤坟的土包在暮色中隆起。
最后,韩湘远离了矿山,终于摆脱了那些来意不善的目光。
他继续沿着河流,在黑夜中穿行,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越来越紧张。
他到了黄豆地。
黄豆地里似乎又传来了无尽哭声。
他回到东屏村时,已经到了三更。
黄鹂在村口焦急等待着。
手中的灯笼在村口摇成飘忽的鬼火。
“老韩,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黄鹂笑道。
韩湘看到她袖中短刃已出鞘三寸,心中一暖。
“我身上都是骨头,没几两肉,妖怪也不愿意吃。”他笑着安慰。
二人回到秦三嫂的家里。
现在秦三嫂的家成了他们的老巢。
而他们的老巢里坐着冯二虎。
他一心要庇护于韩湘与黄鹂的羽翼之下。
难道他也知道了黄鹂的身份?
韩湘回想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再次询问冯二虎:“你知道那座挖银矿的矿山吗?”
话音还未落地,冯二虎就变了脸色。
他战战兢兢地问道:“您都知道了?”
韩湘不明所以,故意说得云山雾罩:“反正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冯二虎脸色惨白,说:“那您恐怕要跟我一样危险了。”
韩湘问道:“那银矿的主人是谁?”
冯二虎欲言又止。
黄鹂生气了,怒道:“婆婆妈妈,成何体统?如果这样的问题你也不愿意回答的话,那还请你离开我们,以后保持距离。”
冯二虎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你们知道越多,就越危险。”
黄鹂冷笑道:“危不危险,是我们的事情。说不说,是你的事情。我们可不愿意被不信任我们的人连累。”
冯二虎沉思良久,说:“我只知道那银矿的老板姓马,别人都喊他马老板。我听过他说过话,听口音,不是台州本地人士。”
黄鹂眼睛一亮。
她想到前几天在青楼看到秦三嫂之前,看到一个熟人,正是潮州首富马万贯。
而冯二虎说老板姓马。
黄鹂立刻问:“是不是叫马万贯?”
冯二虎回答道:“可能是吧,没有听到他的全名。”
黄鹂对韩湘说:“你不是擅长丹青画画吗?你给你画一幅马老板的人像画,给他看一看。”
韩湘微微一笑说:“那我就献丑了。”
在此之前,韩湘黄鹂在马万贯家住了好几天,日夜观察,已然熟记于心。
韩湘略作思考,准备去找笔墨纸砚。可惜秦三嫂家哪有这些玩意儿。
“要不天亮之后我们再去买文房四宝?”黄鹂建议。
“不用,就地取材即可。”
韩湘来到秦三嫂家的厨房,找到烧火做饭的锅。
灶台上隐隐有血渍。
唉。
台州战乱无数,普通老百姓家里处处都是打仗的痕迹。
韩湘用手指在锅底下蹭了蹭,然后用锅灰在墙上画画。
几笔下去,马万贯的肖像就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