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的味道一晃而过,很快就被更为浓烈的白檀味所压制。
宋渝攸看着破碎的抑制剂,那玻璃碎片印在他眼前,由着视觉神经传达到脑中。在它脑中慢慢悬浮、拼凑,过往种种一一出现在眼前。
第一次是装牛奶的杯子,当时他生了病躺在家里很难受,沈雨衡便拿了杯牛奶让他喝。
牛奶这东西有股甜腥味,宋渝攸一直喜欢不起来。但他的拒绝在沈雨衡面前如同虚设,只要他不答应就是任性多事,连他的父母都会指责两句。
第二次是装乌龟的玻璃缸,那段时间他忙着比赛,为了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他整夜都睡不好,梦里都在演练过程。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输了,输给的是一个刚学没五个月的沈雨衡。
张雅静告诉他那是人家有天赋,有时候努力真的拼不过天赋。旁人用一次就能学会的东西,他却要学十遍。
当晚,沈雨衡拿了只小乌龟让他代养。宋渝攸心烦意乱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更不想管这些。如果可以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可沈雨衡还是强势的介入他的生活,将那个他不愿意养的乌龟塞到了他家里。
第三次是装着蜂蜜柚子的玻璃罐,那时宋渝攸已经在上高一,一次午后班上的omega同学将玻璃罐递给了他,说这是她亲手做的希望宋渝攸能喜欢。
琥珀色的蜂蜜包裹着果肉,刚一打开罐子就能闻到夹杂着柚子清香的甜香味。
可后来他一口都没能尝到,只因为沈雨衡说想要,就拿走了。
“你总是这样。”宋渝攸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该如何,他只觉得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都给你铺好了,让你必须按照他的步调走,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喝牛奶、上学校、养乌龟……哪哪都不行。恋爱、结婚、标记……也不可以。
为什么他的人生那么没劲?就和个提线木偶一样,每一次肢动都是被人操控而非自主意识?
原先是气,现在是失望。不,也不能说失望,毕竟他早就知道沈雨衡是这样的人。
“沈雨衡啊……”宋渝攸说话时喘出的气都带着颤抖,一腔苦水泛上岸边,将喉咙都堵的难受。他看向沈雨衡,眼神是说不出的怪异。“周然说你找过他,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闻言,沈雨衡脑中一嗡,掐住自己的手更加使劲。
宋渝攸问这些不是想逼问沈雨衡,而是希望沈雨衡可以反驳,或者说能说出个理由。
他下意识想要去找补,哪怕是编,他也希望沈雨衡能编出个理由给他。
……或许,是他不想失望。
可沈雨衡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宋渝攸笑了,笑声不大尾音甚至有些发颤,中间还夹杂着进气声。
换做往日他或许还要犹豫一番,可今日他借着这东风将心中的怨气带向一望无际的野原。
宋渝攸抹了把面部,醒了醒神。“我还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我妈为什么忽然让我娶你?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沈雨衡都了解他母亲的性子,他身为亲儿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觉得……沈雨衡不会这样,不会让他母亲插手他们二人的事。
张雅静知道他那从小就有的幼稚想法,还为此嘲笑了他好久,说他一个小屁孩哪知道那么多情情爱爱?可笑完张雅静就钩起他的小手指“放心吧!你妈我这件事肯定依着你!”
前一个做了就做了,但这一个宋渝攸真的希望沈雨衡可以站起来给他一巴掌,指着他问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问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
宋渝攸的眼睛寸步不离的看着沈雨衡的脸,视线紧盯的像是要驻扎在上面一般。
可沈雨衡没有反驳,只是胀红着双眼看向一旁。这一声声的质问远比发情期的难耐要煎熬的多。他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说出声“……是。”
沈雨衡靠着床慢慢瘫了下来,□□已经开始泛起水渍,掐住自己的手用的力越来越大。
听到这个答案,张雅静的声音落在脑海中倏忽崩裂,就像那玻璃杯一般碎了一地。
果然是这样。
理智、担忧、心疼……通通不在了,它们分崩离析各自奔赴四海。
宋渝攸不是享受旁人追求自己,也不是舍不得那罐柚子茶更不是想知道那份情书上写了什么。
但那毕竟是旁人给他的东西,给了他,那就是他的。拒绝也好、接受也罢,这些都该是他来做。
这不仅仅是出于对旁人的尊重,更是给自己的约束。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字一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受的一切逐个讨伐。声音化作世上最尖锐的矛,疯狂攻击着所见到的一切“我一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就替我回绝了?为什么你不能尊重我一点呢?”
不动手是他最后的尊重,可这唇枪舌剑远比打在身上的要痛的多。
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