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河套战役之后,匈奴人为什么不反扑?
就算不反扑,就此认下‘失去河套’的客观现实,匈奴人又为何不直接将战略重心西移,转而还要拖此一举,特意派使团来和汉家求和?
难道秦关高阙,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信任,有高阙镇守幕南门户,匈奴单于庭就真的那么放不下心?
事实上,恰恰相反。
时至今日,别说是匈奴人了,就连汉家都没有哪怕一个人——包括天子刘荣在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
便是那些怜悯上奏,主动请缨的军中将帅,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臣等必定效死阵前,不破高阙誓不为人’之类。
只是刘荣要的,不是让几十万大军在高阙磕个头破血流,然后再拖着疲惫的身体,面对高阙以北严阵以待的匈奴幕南主力。
事实上,对于未来必将爆发的那场幕南之战,刘荣始终有着明确、清晰地认知。
——高阙,仅仅只是幕南的门户。
高阙之战,仅仅只是幕南之战的开端。
攻破高阙,在大河以北站稳脚跟,绝对说不上是在幕南战役中,占据了战略优势;
准确的说,高阙,是汉家能否开启幕南战役的先决条件。
攻破高阙,为大军在大河以北找到一个能驻足、能稳住阵脚的战略支撑点,汉军将士才有可能展望幕南,将幕南纳入自己的战略覆盖范围。
而在那之前——在高阙为汉家所有之前,汉匈双方所有的战斗,都必定,也只能集中爆发在高阙。
作为守城战专家,没人比汉家、比华夏军队更清楚:一处依山傍水——以山脉为基、河流为屏障的关隘,究竟有多大的攻取难度。
汉家内陆也有这样一座雄关,同样是以山为基,以大河为屏障。
世人形容那处关隘,用的字眼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错;
那座关隘,正是如今汉室公认的第一雄关,汉室关中大本营的东门户:函谷关。
也就是说,在想到什么行之有效的巧妙方式,又或是具备对匈奴人的绝对兵力、战力优势之前,死磕高阙,对汉家绝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这一切,都只是刘荣所看到的。
包括呼延且当在内的草原游牧之民,看到的却是在高阙以南,隔大河相望的河套地区,汉军将士并没有因为河套战役的结束,而有丝毫松懈。
每日辰时,汉军将士于河沿跑操拉练时的口号声,甚至能隐约传到河对岸的高阙!
呼延且当能被任命为赴汉使团正使,自然是对汉家有着一定的了解。
呼延且当大概记得,这样的做法,被汉人称之为:执干戚舞……
“所以,皇帝陛下的意思,是我主单于在开拔西进之前?”
呼延且当满含疑虑的一问,却见刘荣漫不经心的微微点下头。
“朕曾听闻,商人之间交易货物,讲的就是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
“人与人之间如此,国与国之间,自更应该如此了。”
“遥想过往这些年,我汉家每每与匈奴和亲,又何曾对贵主单于,或是历代先单于说:和亲陪嫁过两年再送过去?”
“——若真这么做了,只怕是消息都还没送到单于庭,单于庭的主力大军,就已经出现在我汉家的北境了吧?”
“事实上,即便没这么做,我汉家也屡屡经历了这样的事。”
“和亲条约才刚签订,墨迹未干,贵主单于吃到肚子里的好处都还没隔夜,我汉家的北境,就已经迎来了又一批游牧之民的侵染。”
“真要是翻开账本,朕要和贵主单于算的账,只怕是……”
又明里暗里言语威胁了一番,再佯装镇定的喝了口茶。
刻意沉默了片刻,刘荣才最终,摆明了自己的底线。
“陪嫁公主,朕不置可否——送不送嫁皆可。”
“若送来,朕便好生安置在后宫,不送,朕也绝不会因此,而觉得我汉家亏了。”
“——左右不过一胡女,朕还不至于那般荤素不忌。”
“但作为陪嫁的东海地,必须要在今年秋天来临之前,尽数为我汉家所有!”
…
“朕知道那鲜卑、乌恒二山,有被贵先主冒顿单于流放的东胡余孽。”
“而且他们已经因地而名,各位鲜卑、乌恒二部。”
“今年夏天,我汉军会派军队,接管贵主单于割让的东海千里之土。”
“希望贵主单于能派遣使者,去知会鲜卑、乌恒二部:从今往后,此二部,以及东海千里之土,皆为我汉家所有。”
刘荣的目的依旧明确:东海!
准确的说,是大致涵盖后世东北三省的辽阔土地。
这片土地,对于如今的汉家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