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甩动了几下,蚊子嗡嗡地朝着地上的两人飞去,却因为艾草的气息难以忍受,不得不换了方向。
月亮高悬,天地变得甚是澄明。
一只手搭在了篱笆上,冷冷地看着远处沉睡的顾正臣、徐允恭,随后转身回到房中,看着墙角里的长矛走了过去。
枪头已锈,红缨已死。
卫六老在房间中坐了许久,这才走了出去,离开院子,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顾正臣。
看着酣眠的顾正臣,卫六老弯下了腰,将薄单子盖在了顾正臣身上,又丢至徐允恭肚子上,然后坐在了一旁,轻声道:“虽说夜里不冷,可山间湿气重,上了年纪之后难免疼痛。”
“多谢。”
顾正臣睁开眼看着卫六老,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言道:“准备告诉我了?”
卫六老一双眼盯着顾正臣:“若是我不说,你会下令将这卫庄的人全都抓起来吗?”
顾正臣拿起一旁的六合帽戴起:“你知道我是官府的人?”
卫六老指了指一旁的马:“应该还是武将吧,至少是有军功在身,要不然,如此好的战马,寻常文官可没机会用,拉马车也用不了这等好马。再说了,这夜里还时不时有鸟飞起无法归巢,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顾正臣笑了:“好眼力。”
卫六老疑惑地看着顾正臣:“我一直看着你们,没发现你们对外传递过消息,那他们是如何来的?”
顾正臣喜欢夏天的夜,没那么多暑气:“没什么,只要我住在外面,他们就会认为有情况,该来的自然会来。”
“若是将你留在院里呢?”
卫六老皱眉。
顾正臣活动了下肩膀:“自然也是有法子的,比如在窗户处放点东西。”
卫六老沉默了。
自己还是低估了来人,他的身份很不简单,原以为统一口径,瞒过去就行了,可现在看来,不交代清楚,这卫村恐怕不得安宁。
这是山林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陌生人,总不会是来采药的。
卫六老伸出手。
顾正臣从怀中将画像递了过去:“我们需要知道他的身份,为了调查一起案件,还请老丈配合。”
卫六老仔细看着画像,问道:“敢问你是?”
“在下顾正臣。”
“哦——”
“啥!”
“你是谁?”
卫六老猛地窜了起来,退后一步,声音也尖了。
哗啦啦——
房屋之后,一群人蜂拥而出,手持长矛、锄头、弓箭等物。
顾正臣看都没看那些人,徐允恭已抽出了腰刀,站在了顾正臣身前,一棵树后,萧成从容地走了出来,手中掂着几枚石子。
卫六老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正臣,对卫二八等人喊道:“都给我回去睡觉!”
卫二八等人见状,只好止住脚步,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声“滚”字给赶了回去。
卫六老注视着顾正臣:“你当真是镇国公?”
“哦,还以为山中闭塞,看来你消息倒是灵通。”
顾正臣站起身,走至背包里,拿出了一块玉制腰牌,让卫六老看了眼便收了起来:“现在,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了吧?”
卫六老扑通跪了下来:“草民见过镇国公!”
重重叩头。
顾正臣抬手:“起来吧。”
卫六老起身,将方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画像拿了起来,捧给顾正臣:“这个人我们认识,只不过——镇国公可否先告知此人牵连到了什么案子?”
顾正臣接过画像:“你认识他,叫什么名字?”
“李大祥!”
卫六老回道。
顾正臣收起画像,盯着卫六老:“十七年前,李大祥一家人,满门被杀。”
“啊?”
卫六老震惊地看着顾正臣:“什么,他死了?”
顾正臣看着卫六老:“你不知道?”
卫六老脸色变得甚是凝重,神情也有些不安:“满门被杀,十七年前?”
徐允恭已经在准备笔墨,拿出纸张放在木板之上,准备记录。
顾正臣背负双手:“十七年前,李大祥一家被灭门,这事过去那么久了,原本应该无人问津,更没人翻找旧案。只不过杀了李大祥一家人的凶手里,在洪武十四年,也就是两年之前再次犯下了命案,杀了一对夫妇。”
卫六老急切地问:“那对夫妇多大年纪?”
顾正臣凝眸:“据卷宗,四十五六,但实际上是多少,不好说,也可能更大一些。”
籍贯可以随便填,这年龄也不是不能作假。
卫六老退后一步,嘴角哆嗦了下,言道:“镇国公,这起案件——最好还是不要往下查了。”
“你知道背后是谁?”
顾正臣上前一步。
卫六老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