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下意识去摸床头柜,柜面空无一物,只虚闪着一盏不算明亮的台灯。
款式考究的琉璃灯,秦阮搬离粤海那年,蒋厅南特意叫人拿了回来。
睹物思人。
关于跟她的东西,他只拿回来这一样。
还是秦阮去外地出差买的,后来有一次两人吵架她丢了,蒋厅南从垃圾堆里捡回来,保存至今。
他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他们离别,再见旧物能想起来的只有深深的痛恨。
说痛恨或许也不够准确,是悲愤。
那种滋味就像是心被撕碎成无数瓣,一片片散落在地。
看着那七零八落的碎片,蒋厅南咧动嘴,嘴角生硬的勾动。
眼眶的燥热在加重,一壶开水在他瞳孔中快速煮沸。
他半扬起脸,晦暗的眼里一片黑沉无底。
手收回来,蒋厅南强忍心脏的剧痛。
捏紧手机的五指慢慢收紧,每一节指骨都在发力,疼跟麻木同时进行。
又是在反复交替。
恍然间,一滴热泪顺着蒋厅南右边眼角滑落,坠在他手背上。
喉咙里酸劲跟窒息几近在一刹那间涌上来。
“呼……”
他轻声喘了口气,佝身单手撑在桌上。
额角的细汗在层层的往外冒,蒋厅南意识不到这一反应,幽深的眸子逐渐变成雾气横生,唇泯成一条笔直的线,冷意在他脸上肆意蔓延,颇有要撕碎他虚伪面具的苗头。
“秦阮,你真没有心。”
挤出话,牙根都要磨碎。
蒋厅南做了很大的思想,才决定要去西北一趟。
……
甄岚睡得沉实,眼底泛着淤青。
着实惹人心疼。
眼皮时而蠕动,她翻身都懒得,就那么倚着她一边胳膊在车上睡了。
好似太累了,许久都没曾休息过。
秦阮无意识翻开她探到面前的那只胳膊,她发誓真就是那一刻的念头很想看看。
入眸是成片的紫青色,一直从她手肘弯到小手腕处。
有些部位擦破皮,露出粉色的嫩肉,更甚的便是刀片划过的痕迹。
哪怕是她早有心理准备,却也还是看得触目惊心。
酒精在脑中作祟,秦阮好难才把心底那份猝然乍起的愤怒,强行往下压挤。
唾液在口腔里打了几次转,吞咽的动作十分轻浅。
“嗡嗡嗡……”
车内有手机震动声。
秦阮是本能反应去摸自己的兜,响的不是她这边,那必然是甄岚的,在伸手去拿的前两秒,她暗自吸了口气,如她所料,打电话的是甄岚前夫,手机握在手掌,她沉着声:“喂。”
懒懒的音,语气里尽是近乎强势的枉意。
甄岚怕他,她可不怕。
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男人预料之中的率先是一楞,紧随态度嚣张:“你谁啊?”
她直言直语,脸色冷着:“她朋友。”
“让她接电话。”
秦阮更是索性:“她没空,有事你讲。”
显然,话到此处,男人不乐意了,声音生硬又冷漠:“跟你说你做得来主吗?”
“那要看你是什么事。”
倘若对方过分,她不介意当场报个警,就控告他骚扰。
男人这次敛了敛话语里的硬气,转而道:“你就跟她讲,若是她不肯回来,这辈子也别想见孩子,我说得到做得到。”
秦阮没有孩子。
但不代表她无法理解这种威胁对甄岚的杀伤力有多大。
都说女人为母则刚,女人半辈子是为了孩子而活。
孩子是母亲生命里最软的那根肋骨。
秦阮手机压得狠,先是一笑:“拿孩子威胁她,你还真是卑鄙无耻。”
“她要是不怕,还有更卑鄙的。”
“那你大可以来试试。”
为了避免跟这种渣滓有过多的交涉,说完她径直切断,并且将其关机。
这一夜秦阮睡得不安稳。
她总是能在轻浅的梦里见到一抹模糊的身影,每当她欲要看清人时,男人的脸就会转过去。
翌日早起,宿醉的两人都无甚胃口。
秦阮更是就着杯牛奶当做早餐,坐在桌前开始进展工作。
甄岚胃里空荡荡,左边侧身睡不爽,换个姿势趴着来。
她把枕头压在下巴底,眯着眼看她:“秦阮,我觉着吧,你回谢家帮衬也挺好的,京北这局势政策,单干恐怕没那么容易,起码眼下能保证你有事做,还不亏出去钱。”
秦阮在伦敦两年时间,攒下不少钱,有自主独立单干的资本。
前提是,在这京北没有拦路虎。
甄岚说:“你前脚把汪霖森跟薛海平那两孙子都得罪了,难保人不会私底下给你使绊子。”
薛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