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人,只不过是牲口罢了。”
妙觉和尚微微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缓缓说道:“大将军王,世人皆被欲望所困,你父亲虽手握大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深陷权力的迷障之中。就如同这草原上的雪,看着纯净美丽,可一旦融化,便搅得大地泥泞不堪。权力于他,亦是如此。
众人皆道他是高高在上的霸主,却不知他日夜为这江山、为这百姓操劳,内心承受着无尽的孤独与压力。他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存亡,这份重担,又有几人能懂?就像那独自在山顶承受风雨的孤松,看似挺拔傲立,却只能独自面对雷电交加的黑夜。
他想让这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可在追逐权力与稳定的过程中,他失去了太多纯粹的东西。身边的人,有的因权力而来,有的为利益而聚,真心待他者寥寥无几。他如同在黑暗中独行的旅人,虽有万千追随者,却难寻真正能倾诉衷肠之人。这,难道不可怜吗?
禅宗讲,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你父亲身处高位,看似拥有一切,却也逃不出这诸般痛苦。权力带给他荣耀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与忧愁,他所求的太平盛世,至今仍未完全实现,这不正是求不得之苦吗?他要面对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他致命一击,此乃怨憎会之苦。而这天下之大,他虽努力去守护,却仍有诸多无奈与力不从心之处,这便是五阴炽盛之苦啊。大将军王,你只看到了他的权势,却未看到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故而觉得我这番话有些荒谬。但待你日后历经世事,便会明白,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真正的解脱,不在权力的巅峰,而在内心的平静。”
武天嗣用手指搓了搓鼻子,随后笑着摆了摆手,最后哈哈大笑道:“你一个幕宾还真是嚣张,末世后全世界不足二十亿人,不羡慕他的恐怕就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就是你。”
妙觉一听就知道。武天嗣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可两世都做过统治者的妙觉和尚却并不想解释太多,因为他知道统治者的弱小,这种弱小就像是已经被武廿无逼死的宋省赵连说的,统御一方就像是蚂蚁骑大象。而且蚂蚁不会长大大象却会疯狂生长。
妙觉和尚的念珠在指尖轻轻转动,檀木珠子碰撞出细微声响。他望着远处泥浆里翻起的草根,恍惚间看到当年自己在汴梁城头禅杖滴血的场景,声音突然变得像雪水浸透的砂石般粗粝:"大将军王不信刚才贫僧所说的话?”
武天嗣正了正自己的将军礼服的风纪扣,随后轻轻夹了一下马腹,战马打了个响鼻,随后驮着这位年幼的将军王,紧走了两步。随后武天嗣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妙觉师傅,我知道您的意思,也知道权力吃人,这我都知道。我也不是不心疼父亲的辛苦,更不是看不到父亲为亿万黎庶的努力,可是我不配啊。如果父亲是龙,太子哥哥就是蛟,而我顶多算头豹子。别的将领在父亲面前就是猪和狗。就不在一个生态位上,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不配。”
妙觉和尚的念珠突然停在虎口处,檀木珠子被捏得发出细微呻吟。他望着远处泥浆里翻起的草根,恍惚间看到当年自己在明镜禅院门口击杀变异的大虫子三十多只后,禅杖滴血的场景,更想到了上一世自己被天蛾人围攻,柳青抬手间释放出铺天盖地的乌鸦后,那群乌鸦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小眼睛中散发出的那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凶光。妙觉和尚微微定了定神,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了些许:"大将军王可曾见过草原狼围猎?"
战马不安地踩着泥浆,武天嗣的鎏金马镫在晨光中晃出碎金般的光斑。少年将军眯起眼,看着妙觉僧袍下摆沾满的泥点正顺着粗布纹理爬升,仿佛某种不详的谶语。
"狼王要盯住鹿群动向,还得防着幼狼篡位,更要提防虎豹夺食。"妙觉的指尖划过马鞍上凝结的冰凌,"更重要的是鹿的尖角也总是瞄准着狼王的肚皮,所以一旦坐上了王位就是天下之敌。”
武天嗣有点无奈的点了点头,草原的冷风吹得他的小手已经快裂开了,于是他对着自己掌心哈了一口气,对妙觉问道:“和尚,你和我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全天下谁敢说武廿无可怜?谁又敢和武廿无吵架?”
妙觉和尚笑而不语,还不等他答话,北风突然送来一阵浑厚的牛角号声。东边草坡上腾起褐黄色烟尘,三百余骑破开晨雾,马鞍上悬挂的铜铃在寒风中发出碎玉般的声响。苏勒人的队伍像迁徙的野牛群般缓缓压来,马蹄踏碎的冰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彩虹。
这些草原遗民的马匹瘦得能看见肋骨,鬃毛结满冰疙瘩。骑手们裹着用鼠皮、狼皮甚至碎布拼成的破袄,领口露出的羊毛早已板结成灰褐色硬块。他们背着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枪托开裂,有人用马鬃毛缠着勉强固定。最前头的老者甚至扛着镶有红宝石的蒙兀儿火绳枪——那分明是两百年前的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