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澜被送回了原先休息的营帐中。
日头已经西斜,阮江月还没回来,帐外来回的大靖士兵在巡逻。
阮星澜进了帐内坐在桌边的圈椅上,面具之下,疏朗好看的眉毛缓缓拧紧,深邃的眼眸之中也凝着层层疑云。
任凭他面对魏行渊的时候是如何的冷静淡定,若无其事,可今日一番交谈,却已然勾的他心底疑窦存生。
疏肝解郁的素尘草是大靖武霞山独有的。
外面的医者该极少知晓。
那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他以前去过武霞山?又为何要去武霞山?
还有他先前想起以前曾与那兰涉山的蟒蛇结过仇怨,可以确定当年阮江月过虎啸峡前往大靖的时候就是他救的她。
阮江月说那时遇到他,似乎他是在采药?
他为何会在兰涉山采药——
阮星澜凝聚所有神思,追着那些杂乱的思绪深挖脑海,一些模糊的影像飞窜而过。
好像……去兰涉山采药是为救人。
救一个仙风道骨的长髯老者,那是谁?
阮星澜眉心更加拧紧,又想起许多——
其实他自到青阳关后,脑海之中就会时不时冒出一些细碎的画面,夜间也会梦到战场、龙骑军、少年将军等等。
昨日答应陪阮江月同来大靖军中,晚上又做了梦。
梦里竟有许多大靖山水、人文、习俗等。
他心中不宁,今早出发之前便对自己的容貌做了易改。
方才魏行渊看到的不是他那肖像永安王的真容,而是一张寻常普通还带伤疤的脸。
他用平静淡然的态度躲过了魏行渊的不依不饶。
可魏行渊今日说的那些话,却刻在了阮星澜的心头。
铠甲碰撞的沉闷声响,伴着士兵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帐外而过,这些声音打断了阮星澜的静思。
一时间脑海之中思绪和杂乱的画面纷飞。
这些如同一团乱麻,他再难从这些乱麻之中抽到线头追寻深挖。
阮星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覆在膝头垂眸闭目,默念口诀凝聚心神。
却是在念了一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之后身子微微一僵,猛地睁开眼,神色惊诧复杂。
这是道门清心诀!
以前他凝神也总是在念,或是念静心咒。
他为何凝神会下意识地念这些?
还有他失忆时身上唯一的一样东西是太乙八卦银手镯!
他和大靖、和南陈、和武霞山到底有什么联系,他曾经又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
金乌西沉,橘色光辉笼罩整个大靖军营。
因为已是寒冬,那橘色光辉没有温暖只有寒冷。
帐帘掀起又落下,阮江月神色凝重地走进来,只眸光一扫忽然定住脚步——
帐内暗沉,阮星澜垂首坐在圈椅之中,两手扶着椅子扶手,整个人似乎和这帐内的暗沉沉融在了一起。
阮江月瞧不清他眼底神色,却从他松垮的身形,弯曲的背脊窥见几分不对。
阮江月立即快步朝他走去。
到他面前,阮江月的手覆在阮星澜的手背上。
那手凉的吓人。
阮江月心中一紧,弯了身子靠近他,“怎么了?”
阮星澜抬眸,素来从容而温暖的眼睛里好像有浓浓的烟云缭绕,烟云之后尽是阮江月看不懂的雾色。
“年年……”他看她半晌,唇瓣开合,声音轻的像是一缕风,要不是阮江月靠的近,恐怕都听不到。
那声音也异常沙哑,像是浑身的气力被抽离,莫名疲惫,莫名无力,还有些难以忽视的茫然复杂。
阮江月眉心紧蹙。
她半蹲下身子,两手将阮星澜的手握紧,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他:“这是怎么了。”
阮星澜看着她,好像又没有在看她。
阮江月眼底的焦急和担忧逐渐浓烈,还隐隐浮起几分暴戾,“是大靖人对你做了什么?”
那些暴戾很快就凝聚成了火苗,在她眼底灼灼燃烧。
而这些猛烈燃烧的火苗,映照进阮星澜的眼睛,照散了阮星澜眼底弥漫的云雾,抚慰了阮星澜心里的烦躁,赶走很多荒凉。
她很生气。
阮星澜想,如果他告诉她,自己就是受了大靖人的折磨和欺辱,她怕是能立即冲出去,鱼死网破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果然下一瞬阮江月直接起身往外走。
阮星澜握住她的手腕一拉。
阮江月的身子被带的转了个圈儿,跌坐在他膝头。
不等阮江月反应,阮星澜将她轻轻拥住。
阮江月更担心了:“你——”
阮星澜说:“我有点受寒,身子冒汗,所以不太舒服。”
“那——怎么办?要吃药吗?我去和大靖人要。”阮江月说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