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南陈有疾(1 / 2)

沈岩唇瓣颤抖盯着阮江月,心湖之中似有滔天巨浪冲天而起,激荡冲撞着心脏想要找个地方发泄。

可是阮江月的话,也如同漫天的砂石压下来。

将他心底那些冲天而起的情绪全部压得死死的。

他也带过兵,曾与士兵同生死、共患难过,他背过战友的尸体,被战友从死人堆里挖出来过。

他知道朝夕相处,兄弟相称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感觉。

上千条性命,尸体都能堆成一座山。

可是、可是——

雪儿也死了!

“为什么!”

沈岩压抑地低喊:“为什么她会是个西楚人,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沈岩忽然情绪失控,用力捶地崩溃大哭起来。

……

阮江月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时,发现她的屋中已经亮了灯。

还有一个人影落在窗上。

阮江月看着那影子想,他定是又在窗边榻上盘膝打坐吧,这人,连影子都是从容、安静、温暖的。

李云泽说:“晚饭刚送到一会儿,他……李先生正好回来,所以进去等少将军了。”

“嗯。”

阮江月挥手让李云泽去休息,自己到了屋前推门。

她进到房中关门时,坐榻上盘膝养神的阮星澜到了外头来,洗了一方温热的帕子递过去,又接下她脱下的披风。

阮江月沉默的净手,洗脸。

阮星澜看在眼中,也没多问,又牵她到桌边用饭。

不过今日阮江月的食欲并不怎么好,只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定定坐在圆凳上,盯着面前的饭菜有些出神。

阮星澜也放了筷子。

打量了阮江月片刻后,他牵起阮江月垂在膝头的手。

阮江月回神看向他:“我不太想吃,你多吃点吧,我看着你吃。”

话落,她就要动手帮阮星澜夹菜。

阮星澜却将她抬起的另外一只手也给牵住了,“我已经吃好了,今日送人交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阮江月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前面,白若雪和季长风不是跑了吗?今天他们到沂桥去救那些西楚人。

然后——都死了。”

“原来如此。”阮星澜犹豫地问:“因为这个,你有些唇亡齿寒之感,担心以后南陈步西楚的后尘?”

“有点儿吧。”

阮江月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西楚内政混乱,南陈也未见得多好。

皇后乱政,胡作非为,陛下却从不多加管束,还放任她。

朝中军中倒是的确有两个想做事卫国的,可是这几年不是被其他人排挤就是被打压,如今北境军费更是吃紧……

你知道吗,方才我和父亲说起方阵铁盾步兵,要练兵以对抗大靖人的铁骑。

其实这事我刚入北境军的时候父亲就有想法了,并且和朝廷提起,可是朝廷却说不必要,驳了父亲的奏请。

这一回奏请未见得就会被同意。

他们高床软枕睡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危机,不会明白大靖的铁蹄踏破关口的那一日,南陈兵败如山倒,他们会全部成为阶下囚!”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阮江月深吸了口气,调匀呼吸静了静心神才继续又说:“军费也是问题。

父亲今日又说上书催军费,我与大靖人出发谈判之前去见他时,他就在写奏本。

当时我瞄了一眼是在催军饷,催的还是春季的军饷,如今已经快过年了,按照朝廷规定,现在都该送明年春天的军饷了。

可我们连今年的都没收到……士兵军衣都是缝缝补补,军械老旧无法更新,战马也没有好的。

天时地利人和真真是一点不占。”

阮江月扯唇冷笑一声,“你可知道皇后是正月初一生辰?年节又加生辰,几乎每一年京中都要大操大办。

皇后插手政务,掌管官员升迁贬谪,她的喜好影响举国上下。

各州各府削尖了脑袋给皇后准备礼物,官员们为了前途挖空了心思讨皇后的欢心,朝廷上下乌烟瘴气。

边关将士死活无人管,百姓死活无人管。

这个南陈病了,病得不轻!

可是没有人能站出来治南陈的病!

父亲想治,这北境关口却离不开他,否则外敌叩关而入南陈就亡了。

我想治,我比父亲更有心无力。

北境军中我才有几分说话的底气,这个南陈的江山、南陈的朝廷我说不上太多话,插不了太多的手。”

阮江月语气沉沉,眉心紧拧:“这些话我只与你说,我若去和别人说,别人怕都会笑我小小女子杞人忧天。”

阮星澜扶着阮江月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我明白。”

阮江月蹙着眉靠在他身前,那檀香气息飘入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