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时的等待，不过是身为人子能尽的最后一份孝心。

“都哭什么？”

“朕还……没死呢。”

老皇帝挥挥手，听不得这些莺莺燕燕的哭声。

闹哄哄的，听着心烦。

“老五呢？朕的老五还没回来？”

“那急诏，还没送……送到么？”

“那传旨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怠慢……传旨。”

大概是装了一辈子，习惯成自然了。

即使是这个时候，都已经有气无力了，老皇帝还是忘不了他的昏庸霸道。

“等他回来，朕要砍了他，灭他……灭他九族。”

“去，再去传，朕要见……”

话音未落。

老皇帝的无力挥着的手便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

“父皇。”

“儿臣在这里。”

陆辰那独特的身影出现在了云宫内，握住了老皇帝的手。

一股股澎湃至极的生命元气朝着老皇帝体内涌去，支撑着他最后的活力。

老皇帝的脸色便好看了些。

动作和言语也终于不再是有气无力。

“回来就好。”

“你一回来，朕就安心了。”

“这国，可不能一日无主。”

他说道，“传位诏书，玉玺，朕都给你留好了。”

“朕死之后，不准殉葬，也别那么兴师动众。”

“朕这辈子，没给百姓带来什么好处，做下什么功绩。”

“死了，也别再去祸害他们了。”

“……”

云宫之内，一时无声。

“行了，都别婆婆妈妈的，死就死了，哪个人最后不都得死上一回？”

“朕能活到一百多岁，已经算是寿终正寝了。”

老皇帝又挥挥手，唤来侍奉自己多年的老太监。

“扶朕起来。”

“这屋子里太闷了，朕想再出去走走。”

老太监劝道，“陛下，今日外面下着大雪。”

老皇帝便是下了床，自己披上了龙袍，“下雪好啊。”

“这是吉兆。”

“朕记得，朕出生的日子就是个大雪天。”

老太监不敢再劝。

“老五，陪朕出去逛逛，散散心。”

陆辰便搀扶着老皇帝出了云宫。

身后，皇子妃嫔们远远的跟着。

宫外。

大雪急促。

将整个皇宫银装素裹。

地上，雪已深半尺余，一脚下去便是一个大窟窿。

老皇帝便踩着那松软的雪，走在冰天雪地中，说这说那。

一会儿交待哪个宫殿该翻修了。

一会儿说哪个制度等他死后就改改。

一会儿又说哪个大臣人品不行，能用，但不能大用。

一路上，老皇帝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交待不完的事。

众人只是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回应，不曾打扰。

老皇帝便在皇宫里走着，说着。

皇宫的路很长。

但此时，再长的路，也显得短了些。

呼呼呼……

寒风呼呼的吹着。

那天上的雪，便又大了几分。

老皇帝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皇子妃嫔们。

他看了很久，似乎要把他们的样子全都记住。

随后，他挥挥手，“你们都别跟着了，回去吧。”

“天冷，别冻着了。”

皇子妃嫔们神色愕然，一脸复杂。

看来，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以前的老皇帝可不会这么关心他们冷不冷，暖不暖。

“遵旨。”

众人止步。

老皇帝便带着陆辰继续走在银装素裹的皇宫里。

两人走了很久。

直到老皇帝感到困乏。

他才在一座亭子前停下了脚步。

老皇帝停驻在风雪中。

抬头望天。

忽然说道。

“与魇族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可朕，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老五啊……”

老皇帝站立风雪中，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单薄，“你说，这场仗到底会打多久？”

打多久，而不是能不能赢。

即使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刻，面对这空前强大的魇族，老皇帝心里也是迷茫的。

但陆辰给了老皇帝一个肯定的答案，

“最多两年，我们赢。”

两年吗？

老皇帝笑了笑。

他没有问陆辰为什么是两年，为什么又一定是他们能赢。

只要陆辰说了，他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