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城码头上最近多了件新鲜事——
码头上新开了一个摊档。
当然了,丰州城码头上人来人往,摊贩亦是络绎不绝。
光是新开一个摊档,可称不上什么新鲜事。
可这个摊档十分特别,摊主乃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小娘子看着不过二十岁上下,身怀六甲,已经微微显怀,手艺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什么肉夹馍,卤下水,串串香……再寻常的吃食,经过她一双妙手,那真是色香味俱全,好吃得天上有地上无不说,价格还无比亲民!
哪怕是码头上最穷苦的苦力都消费得起!
更别说现在改朝换代了,大伙儿的日子都好起来了,消费起来就更没压力了。
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个小娘子的摊档上每日售卖什么吃食都没个定数,而且数量还十分有限,一经售空,概不补货。
就好像她做这小买卖根本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消遣一般!
买不上她家吃食的人多了,自然有人心怀不满,加上附近一些摊位的摊主不满意被抢了生意,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找茬。
这就显出这家摊档的第二个特别之处了——
那小娘子临危不乱,甭管是什么人上门找茬,她都进退有度,应对得宜。
那份气度,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这还不算,那小娘子家的人更是能文能武,甚至还有会医的!
就没有他家处理不好的状况!
就前几天,更还发生了一桩“怪事”。
说有几个混不吝几次上门寻衅都没落着好,居然把那小娘子做买卖的家伙什给偷了个干净。
这下子,全码头的人都以为小娘子的摊档得歇业休整几日了。
没成想,才过一日,便见陆捕头带着官差过来,将那几个混不吝给铐到那小娘子的摊档前不说,更是把那些家伙什给原样找了回来!
须知道,陆捕头虽是个体恤民情的好捕快。
但偌大个丰州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矛盾,每日没有一百桩,也有八十件。
寻常这种小案子,十天半个月能听到个回信就算快的了!
哪有处理得这般迅猛的?!
更别说,全丰州城的人都知道,镇守丰州城多年的霍知州终于被今上赏识,马上就要升迁至京城。
陆捕头作为其麾下的得力干将,同样是跟着升官了。
这档口,他们能分出心神处理这种小事,不是怪事又是什么呢?
这日码头上位置最好的茶摊上,一众茶客又在议论那小娘子的摊档。
论着论着,冷不丁的,人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唱反调的——
“论起手艺,这小娘子绝对不如我先前在码头上认识的一个小哥!”
说话之人年岁并不很大,却是胡子拉碴,奇装异服,看着实在是不像中土人士,但说起官话来却又十分流利,“真的,你们别不信,我认识的那小哥瞧着也就十几岁,但做的吃食那叫一个香,等闲酒楼大厨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他还会做奇特的香料,再普通的清汤面条,放入那香料就会变得鲜香无比!要不是有他那香料‘续命’,我早就死在海外了!”
大胡子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咂了咂嘴,“一晃经年。这小哥肯定已经闯出名堂了,你们可曾知道他如今在哪里高就?”
听到这里,一众茶客也就明白过来眼前的人特特唱反调,是为了吸引大伙儿的注意力,然后打听他想找的人!
然而注定要让那大胡子失望了。
一朝改朝换代,日常出入码头的人早就不知道换了几波,一众茶客根本没听说过那小哥。
有人还道:“我在码头上谋生的时日也不短了,粗粗一算也有小半年了,未曾听过这么号人物!你也别怀疑我没见识,这城里手艺排的上号的,除开老字号吉祥酒楼,就是先前开过一阵的宋记食肆。那两家我都光顾过,但他们两家的厨子也都不是你口中的年轻小哥。”
他这么一提,众人的话题不自觉就又拐去其他方向。
“宋记我也听说过,可惜等我到丰州城的时候,宋记早就不知道搬哪里去了!”
“我听说不是搬迁,而是那时候北戎人来犯,城里乱成了一锅粥,那宋记损毁严重,东家就举家前往别处避难了。现在嘛,多半跟其他避难的人一样,发现新朝处处是生机,不可能再回到咱们这样的小地方了。”
“我不管啥宋记不宋记的。我就想馋那小娘子的手艺,还不知道她姓啥,更不知道她啥时候出摊……昨晚上,我还梦到了她做的吃食,嘴里好一通念叨。我媳妇听了一耳朵,还以为我生了二心,给我好一通捶……到现在我这脸上还火辣辣的呢!”
众人听得一阵哄笑。
那打听消息的大胡子眼看着没人再理会自己,更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失望地扔下茶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