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连忙把叶儿拉起来。
小姑娘泪流满面,眼中写满了歉疚和挣扎,一副恨不能把自己生劈成两半,一半照顾于她有恩的金大娘,一半去伺候宋玉枝的模样。
宋玉枝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失笑道:“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呢!哪里就要说什么"下辈子"了?”
自家面临乱世左支右绌,说到底就是因为被流放而来,不能离开丰州城。
但叶儿和金大娘可是自由身的良民。
宋玉枝道:“等我们走了,明早你就去隔壁。我已经同张叔都说好了,他会送你和金大娘去衙门,找刘文书办去往莱阳府的路引。家里的驴车留给你用,灶房里的吃食你看着带。带不走的,就送给隔壁。”
莱州府是个大州府,距离丰州城有百里路。
一老一少孤身上路自然是不安全的。
宋玉枝说着就拿出十两银票和几块碎银,让叶儿拿着这笔银钱,找威远镖局的人护送。
丰州城白日里现在还是太平的,尤其是军镇上的人过来后。
但几日之后,两军直面开战时,情况就未可知了。
宋玉枝一边让叶儿切记要快,一边从堂屋里找出一幅简易地图,上面标注了沿途可以停留补给的地名。
其中有一个镇子,宋玉枝重点声明,说这处有一个还算有交情的人。
也不是旁人,正是从前在码头上相识的那位李娘子。
李娘子当初被母亲和弟弟逼着,同宋玉枝打对台戏,搞恶意竞争。
后来她被宋玉枝点醒,去了那小镇自立门户,年前才写信过来表达感谢,还附上了一笔感谢银钱。
那小镇就在丰州城和莱州府的交界处,如果叶儿和金大娘,没办下去莱阳府的路引,或者金大娘的身体耐不住长途跋涉,需要人帮助,叶儿可以到那个镇子上,去寻一寻李娘子。
“你不要怕麻烦人,也不要怕欠下人情债,来日你自己,或者师父替你偿还就是。”
宋玉枝说过一长串的话,见叶儿一直没吭声,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叶儿,怕不怕?”
这要是搁早前的叶儿,让她带着病弱的赵大娘,跟随陌生镖局的人去往遥远的异乡避难,多少都会有些忐忑惊慌。
但现在的叶儿早就脱胎换骨,她一抹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怕。真的,师父,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是没想到,师父为我安排了这么多。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师父道谢。”
这么说着,叶儿眼里又闪起了泪光。
“你既喊我一声师父,我为你做些安排,都是应该的。而且都是顺手的事。”宋玉枝点了点叶儿的鼻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这段时日师父不在你身边,万事都得靠你自己。可不兴动不动哭鼻子。”
叶儿略显赧然地吸了吸鼻子。
她是杂草一般长大的农女,其实哪里那么柔弱呢?
从前在家时,便是再被欺负,她都是极尽忍耐,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也只有当着自家师父的面,她才越来越像个孩子般。
师徒二人简单地说过几句,周氏和赵大娘打好了包袱,从屋里出了来。
宋玉枝又叮嘱了叶儿一番,一家子便不再耽搁,坐上马车动身。
这次为了防止有人跟踪,沈遇特地兜了远路,避开彻夜巡逻的官差。
直到凌晨时分,马车才到了魏宅附近。
沈遇把马车藏在一处暗巷中,一家子改为步行,从后门进了魏宅。
昔日布置的简洁典雅的二进宅子,在不知道经过多少拨贼人的洗劫之后,已经彻底成了一座空宅。
别说桌椅板凳,便是新一些的门板,都尽数让人拆了去。
沈遇先确定整个宅子里没人,而后宋玉枝才去往魏老太太的院子,转动机关,打开密室的大门。
幸好,这间连宋玉枝都为之赞叹的密室,还跟之前一样,半点没有被人发现的痕迹。
沈遇和赵大娘从魏宅的水井里,打了一些水下去,更换了水缸里头的水。
宋玉枝和周氏点上蜡烛,拿着抹布把唯一的那间起居室简单擦洗了一番。
忙完这些,距离天亮便没剩多少时间了。
沈遇拿着烛火,仔细检查过密室里的物资,“这里的烟道是铺在地下的,做一些简单的吃食不碍事。通风口则是在水井那处,如果要重新打水,娘记得在通风口仔细听一听,确保没人的时候再出去。”
赵大娘叉着腰说知道了,“老娘躲躲藏藏的经验,还不比你多?你可别忘了,昔年你身子不好的时候,是谁带着你讨生活。倒是你这臭小子,放着安安生生的日子不过,非要……”
赵大娘说着,嗓音里多少也带出了一些哭腔。
沈遇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宋玉枝和周氏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侧,一个伸手给她捋背,一个给她拭泪。
赵大娘性子刚强,很快就调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