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季凉西住进了公寓,傅云峥觉得整栋建筑都有了人烟气味。
除了必须在公司处理的工作,傅云峥都会把剩余的带回家,一楼的书房俨然成了他的第二个办公室。
其实傅云峥有自己的私心,因为季凉西也住在一楼,只是和书房隔了一个客厅。
每次傅云峥在家忙公务时,只要一想到仿佛近在咫尺的季凉西,就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干劲,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季凉西自然不知晓这些,以为傅云峥最近并不忙碌,才经常呆在家里陪她聊天,给她削水果。
季凉西有些不好意思,“学长你还是去忙工作吧,有小常和王姐照顾我就可以了,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傅云峥微微一笑,手里的动作没停,雪花梨很快在娴熟的刀工下露出了洁白的果肉,伴随着一阵清香。
季凉西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幅度很小,却没有瞒过傅云峥的眼睛,他愈发憋不住笑意了。
“小常做的事情太专业了,我可抢不了她的饭碗。”他慢条斯理地把梨肉切成块状,打趣道,“以后若不幸落魄了,我倒是可以考虑去开家水果店。”
“好了,赶紧吃吧,知道你馋了。”
季凉西看着推到面前的白色磁盘,和里面相得益彰的如玉果肉,心情随之愉悦起来。
她微翘嘴角,故意否认,“不是馋,我只是渴了。”
“哈哈,那让小常多给你喝点水。现在就先吃这个解渴吧。”
她这副模样落在傅云峥眼里甚是可爱,他忍不住用牙签戳了一块梨肉,递到季凉西手边。
本来他想直接喂给她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怕自己过于心急,把人吓到了。
他按捺住那几分怦然心动,宽慰自己,慢慢来吧,他们来日方长。
说话间,护理小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数据记录本。
小常是一位极其专业和细心的姑娘,年纪虽不大,做起事情来井井有条。
刚来第一天,她就根据季凉西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评估,制定了一个针对性的护理计划。
每天除了基础检查,注射和口服药治疗等,还详细观察了季凉西每日的进餐量和食物种类。
季凉西很喜欢小常的认真态度,好几次都对傅云峥说,感谢他为她找了一个如此优秀的护理。
傅云峥则是宠溺地拍拍她的头,“我们都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当然要找最好的来照顾你。”
小常按惯例给季凉西做完检测,然后叮嘱她不要吃过多凉性水果,才拿着本子离开。
季凉西看着她的背影,赧然地吐了吐舌头,“明明年纪和我差不多,看上去可比我成熟稳重多了。”
傅云峥眸光深邃地盯着她,“没关系,你也可以把自己当成小朋友。”
“可我不是……”季凉西说到一半,忽然抓到了对方话里的某个字眼,哭笑不得,“学长,敢情你一直把我当小朋友了啊。”
傅云峥一挑眉,借口说要洗手去了,回避了这个话题。
季凉西入住公寓一个星期后,身体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有时候还可以让人扶着下床走动片刻。
她和傅云峥相处久了,亦是越来越熟络,公寓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然而,沈家别墅内却乌云蒙蔽整整七天了。
除了第一天晚上,沈丞珏后面几天都没有哭,也没有笑,安安静静地吃饭睡觉,生活比往常还要规律。
就像是一个正常人类。
不过谭飞白知道,沈丞珏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人体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例如大脑会自动过滤有关死亡的话题,麻丨痹了人们的躯体。
大多数情况下,痛到了极致,反而一点泪花都看不见。
兴许是脑脊液缓慢释丨放起了作用,沈丞珏的意识似乎停留在季凉西住院前的那天。
若不是谭飞白看到这几天餐桌上都是一模一样的菜式,他还发现不了这点。
沈丞珏习惯性在右侧摆上一副碗筷,那是季凉西常坐的位置。
每次吃饭,他就往那空荡荡的碗里夹上几块糖醋排骨,然后不发一言吃自己碗里的饭菜。每当此时,谭飞白总是不忍地别过脸去,堪堪忍住泪水,憋到眼睛通红一片。
沈丞珏无知无觉地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谭飞白却一句话都不敢和他说,因为实在是被那晚的沈丞珏吓破胆子了。
季凉西刚走的那晚,沈丞珏把自己锁在主卧,抱着骨灰盒哭了一整晚。
声音悲切凄厉,撕心裂肺。
犹如长刀劈开夜空,割裂了沈丞珏身上的每处皮肉。
谭飞白怎么哀求他都不肯开门,又怕他哭到晕厥过去或做出什么傻事,只好在门口守了一夜。
次日,被折丨磨了一晚的两人,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在门口相遇。
那天之后,沈丞珏似乎逼迫自己接受了现实,变得沉默寡言,不哭不笑像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