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百味坊。

说是庆功宴，十来个人也只不过是找了一家不大的中式餐厅，坐在一起大吃一顿而已。当然，是秦子俊秦队请客，蓝海蓝大局长买单了。

“虽然这次，是凶手自己前来认罪了，但能这么快把这个案子告破，你们也是连夜寻找线索，辛苦了，都辛苦了啊！”蓝海率先说了一段开场白。

可听在一旁的女儿蓝以卉的耳中却莫名地多了一种讽刺的意味，自己的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这样的官腔了呢？一个人在官场呆久了，真的会变吗？

“……卉卉，卉卉？”这时，坐在她另一侧的夏青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起来一块儿敬个酒吗？”

蓝以卉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桌子的其他人都已经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酒杯，而她还傻傻地坐着，也是格外突兀。微微抿了下唇，她终于拿起自己的一杯果汁，和大家一块儿碰了碰杯。

接下来，秦叔叔又和他们说了一些什么，蓝以卉也都没有听进去。

夏青青最先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关切地凑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卉卉？案子都破了，怎么一点也不见你开心啊？听说上头发了一大笔奖金下来呢，说不定，你也有份哦!”

“青青姐，那个柳奶奶怎么认罪的？她怎么会杀害她的丈夫啊？”没有接她的话茬，蓝以卉甚至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还想说的其他话。

闻言，夏青青也跟着安静下来，眼底有一抹被掩饰起来的哀伤。

她以沉痛的语调告知了蓝以卉，那个张丰茂其实是张锦瑶的继父，柳翠儿带着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以后，表面上风风光光，但背地里，可怜的女儿却总是遭受继父的虐待……

终于有一天，柳翠儿趁着张丰茂喝醉酒后又想来虐待她们母女，她终于起来进行反抗了。结果一失手，害得张丰茂当场死亡。而张锦瑶也因此受了太大的刺激，于是疯了。

想不到，老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是这么解释案发经过的。

听完之后，蓝以卉也跟着沉默了，而夏青青见她没吭声，想了想，又安慰了她一句：“你放心，柳奶奶这是过失杀人，再加上年纪已经这么大了，法院一定会从轻审理的。”

也许……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结果。

蓝以卉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算告知何向明，让他不用来了，就让这个案子这么了结也未尝不可，已经很可怜的张锦瑶也可以承受最小程度的伤害。

然而，还不等她将信息编辑完整，周围突然毫无预兆地安静下来，蓝以卉猛地从手机里抬起头望过去，何向明老师竟然提前来到了这里自首。

还好这是一个密闭的包厢，膈应效果不错，不用担心会被路过的什么人听去。

何向明供认的犯罪过程和柳奶奶所说的差不多，都巧妙地避过了张锦瑶是被继父差点毁去清白的事实，然后只说是虐待，但杀人凶手却换成了是他自己。

是他有事来找张锦瑶时，撞见了这一幕，于是怒火中烧，不慎将张丰茂当场弄死了。同时，他也指出了一点柳奶奶根本不可能是凶手的原因：

“蓝局长，秦队，张丰茂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柳翠儿和张锦瑶都是身材娇小的女子，她们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么重的尸体运送到山坡上埋葬呢？”

这的确是个疑点，闻言，蓝海和秦子俊都陷入了沉思。

纵使蓝以卉全程朝着何向明使眼色，一双眼睛眨得都快抽搐了，可对面的男人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似的，直到把他杜撰出来的案发过程事无巨细地叙述出来以后，他才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卉卉，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了，干脆……全都说出来吧？”这时，她的耳边幽幽地响起了男鬼君黎低沉而又极具魅惑的声线，同时呼出来的冰冷气息，让她忍不住身形微颤。

君黎误以为她这是有所抗拒，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何向明没有跑来自首的话，其实我也觉得，柳翠儿揽下了这一切罪责，能对张锦瑶伤害最小。可你再想想，等张锦瑶的病治愈之后呢？听见自己的母亲居然为自己顶了罪，她会怎么想？还有，也许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会让她再度受到重创，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她会发疯，是因为这个心病，能解开这个结的，唯有让真相大白。”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相当有分量地敲击着蓝以卉的心，其实也不需要君黎说这么多，因为她早已经动摇，甚至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然而她还纠结的是，怎么将真正的真相揭露出来。

一场庆功宴，便这么不欢而散了。何向明被连夜带去了警局问审，而蓝以卉坐在父亲的车上，沉默不语，而蓝海也是，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半晌，蓝海在经过一个红灯时，突然将目光定定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沉声问道：“以卉，对于何向明的自首，你怎么看？”

被父亲这么一问，蓝以卉便意识到他肯定开始怀疑这个凶手还另有其人了，竟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