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92章 星火虽微可燎原(1 / 2)

云振凝视着窗棂外被切割成菱形的天空:“于我而言,四方的天与八方的风,原也没什么分别。”

棋子砸在檀木棋盘上发出脆响,萧湛霍然起身:“今日就到此……”

“首辅大人留步!”

云振突然伸手按住棋盘边缘,指尖泛着病态的苍白:“殿下是否……仍未安眠?”

空气凝滞片刻。

萧湛背对着他,广袖下的手掌攥紧又松开:“太医说殿下夜夜惊悸呕血,汤药连盏都喂不进去。”

“让我见见她。”

云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褶皱:“或许我能解她心结。”

乌檀般的眼瞳里暗流涌动。

萧湛想起那日暴雨中,这人浑身透湿地抱着昏迷的长公主冲进太医院的模样,终是拂袖道:“明日卯时。”

夜色浸透蓝府灵堂,白烛燃尽后的蜡油凝结在铜台上。

蓝烽反手扣死门闩的声响惊飞檐下寒鸦,任凭更漏滴过三回又五转。

“少将军!”

老管家将襁褓贴在雕花门板上:“小公子在找父亲呢!”

死寂中忽传来重物坠地声。

门闩断裂声划破寂静,众人只见蓝烽蜷在冰冷地砖上,左手还死死扣着灵牌,指节泛着青白。

“快传军医!把城外驻营的周大夫连夜绑来!”

老管家抱起浑身滚烫的人,触到他腰间渗血的绷带时,喉头猛地发紧。

姜雪在棉被里辗转反侧,终究还是唤乳母将襁褓抱进内室。

早产的小郡主出奇乖巧,只要喂饱了便阖眼酣睡,唯有蜷缩成团的瘦小身形总教人揪心。

她支起酸软的身子,望着婴孩在烛光下泛着珠光的胎发,忽觉掌心传来温热触感——原是风止戈无意识蹭了蹭母亲的手指。

“娘娘当心着凉。”

萧湛解下玄色大氅裹住妻子单薄肩头,目光落在女儿舒展的眉心上:“太医说您气血两亏,原该好生将养。”

姜雪拢了拢松散的云鬓,指尖仍在描摹婴孩蜷曲的睫毛:“云澈你看,她方才在梦里笑呢。”

话音未落,风止戈忽然打了个奶嗝,惹得夫妻俩相视莞尔。

萧湛却注意到妻子藏在锦被下的手腕细得能透光,心口蓦地抽痛:“小雪,你比生产前还清减三分。”

“云振先生到了。”

门外侍卫的禀报打破温情。

姜雪望着匆匆踏入的男子,发觉对方青衫下摆沾着夜露,显然是被连夜请来的。

云振执礼时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心绪,他凝视着榻上苍白如纸的女子,喉结滚动数次终究未发一语。

“劳烦云澈去取书房暗阁里的墨玉匣。”

姜雪忽然握住丈夫的手,冰凉的触感让萧湛瞳孔微缩。

那是前太子遗物,自东宫大火后便尘封至今。他深深望了眼垂手侍立的云振,终是掩门而去。

残烛爆出灯花,将三人身影投在茜纱窗上,恰似当年东宫书斋的光景。

萧湛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门外,云振便转了转手中的青瓷茶盏:“支开首辅大人,看来公主需要个能说体己话的人。”

姜雪的广袖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暗香。

她忽然倾身向前,指尖几乎触到云振搁在案上的手背:“该唤你云太傅,还是……皇兄?”

云振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掌,茶汤在盏中漾开几圈涟漪:“殿下明知故问。”

“就当我魔怔了罢。”姜雪倏地起身,腰间禁步撞出凌乱声响。

她背对着云振望向窗外梧桐:

“那年我贪玩跌落冰湖,是皇兄用貂裘裹着我暖了整夜;后来朝堂动荡,也是他手把手教我批红奏折。”

云振望着她微微发颤的肩线,喉结动了动:“先太子仁德,公主得此兄长确是三生有幸。”

“可他现在连块像样的尸骨都……”

姜雪猛地转身,鎏金护甲在檀木几上划出刺耳鸣响。

她眼底泛着水光,嘴角却噙着笑:“云太傅可知,兄长总爱揉乱我的双鬟髻?”

空气凝滞片刻,云振突然起身解下披风。

玄色织锦划过半空,轻轻罩住姜雪单薄的身形:“深秋霜重。”

“不是这样的!”

姜雪突然攥住他尚未收回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会用右手环住我后背,左手托着我后脑……”

云振僵在原地,呼吸蓦地乱了节拍。

姜雪温热的鼻息拂过他耳垂:“皇兄耳后有道月牙疤,是替我挡刺客留下的。”

案上烛火“啪”的爆开灯花,云振垂眸望着两人交叠的衣袂:“公主,该传太医换安神香了。”

姜雪指尖掐进掌心,强撑起虚软的身子:“我清楚得很。”

她盯着对方银质面具下微动的喉结:“皇兄,你躲不过的。”

云振猛地松开扶在她肩头的手,玄色披风在烛火中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