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智华一言不发，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不停的用手搓着她有些僵硬的身体，一只手划着水，回头游去。

花妮想说话，嘴却不听她的使唤，尽管她很努力的要把话说清楚，能发出的声音却只是断断续续的破碎的几乎听不出来的字。

“丫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我们把命丢在这里，也救不回来修娴。这都是命中注定，不能强求。”乔智华喃喃的对她说道。

花妮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发出嗡嗡的响声儿，几乎听不到乔智华说的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唇不停的动。

她努力的呼吸两下，保持理智，保持清醒。

离岸边还有很远，她得回去！

她好容易得来的生命， 不能就这么再逝去！

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很多梦想要完成！最少她还有很多话要对乔智华说！

两人往回游的速度明显放慢，河中的不少画舫早已经朝他们的方向划过来，船上的人大声吆喝着，要他们挺住，等他们去救人。

花妮在这喧闹声中又鼓起了勇气，随着乔智华一起奋力游着。

一条划的最快的画舫，离他们越来越近，再有几米就要过来了。

“丫头，再坚持一小会儿，就能上船了。”乔智华在花妮耳边吼道。

花妮哦的应一声，却忽然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

她回身去看，看见身后竟然是仰面浮在水上的已经昏迷过去的修娴！

“哥！”花妮惊悚的叫了一声。

乔智华也看到了。

他同时也看到了水底下正托着修娴的那条黑黢黢的影子！

“小黑？”乔智华惊讶的叫了一声。

花妮随着他的叫声，往水下瞧去！

果然看见是小黑！

一双圆溜溜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大大的张着，一脸严肃表情也正盯着花妮在看。

似乎看见花妮的目光看到它，一只眼睛眨一下，一个漂亮的翻身，嗖嗖的从花妮身边游走了。

“哎，小黑，你去哪儿呀！”花妮竟是一下子爆发出力量，潜下水要追小黑去，却被乔智华揪住。

“丫头，先救人！”乔智华道，一只胳膊过去，托起了修娴。

花妮反应过来，与他一起将修娴托出水面，朝画舫游过来。

画舫上的人有几个已经在腰间系着绳子跳下水来，与他俩一起，先将修娴搬上船去，然后又把他们俩个一起撮弄上了船。

早有夫人小姐准备好了温酒和暖炉，待他们一上船，便被人披上棉衣，拥进了船舱里去。

花妮稀里糊涂的被人拥着，也不知被什么人灌了几盅子温热的酒下肚，然后又有好几个暖炉一起放进了她的怀里。

好一阵子，花妮方觉得身体一点点从无知无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感觉到了温度和刺痛！

“竟然是个女孩子！身手了得！是个鱼成精了罢！可怜见的。”花妮在一个温润的声音中清醒过来，张眼朝身边望去。

她躺在船舱里的卧榻上，身边围坐着一圈年纪不同的女人。

坐在她身边的刚才说话的女人是位漂亮的中年妇人，梳着当下最时兴的发髻，穿着当下最时兴的绸缎衣裳，头上珠翠环绕，通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花妮挣扎着爬起来，软糯的声音道谢。

那夫人啧啧两声，点头道：“是个好孩子，舍命救人呢！我活了这么久，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好孩子，这运河里年年不知道淹死多少人，就算是夫妻父子也没有谁能这么舍命去救的。”

“你叫什么名字？咱们做个朋友呗？”一个年轻女孩儿凑上前来，笑着道，朝她伸出手：“我是程悦秋，你叫我秋儿就好了。”

花妮眼前一黑，恨不得再晕过去。

这怕不是程可为家的画舫！

抢先救他们上来的竟然是程家的船！

若是知道这样，她宁愿再多游一会儿，不再多游很多会儿，直接上岸也罢了。

“我，我是陈花妮。”花妮犹豫着，也朝她伸出手。

她犹豫抖嗦的举止，被这些贵妇人认定为刘姥姥初次进大观园那种刚见过认面的局促的不安，便一齐笑起来。

“大夫来了。”船舱外响起一声，众女眷们忙起身，除了坐在花妮身旁边的那个，其余的躲进了屏风后面去。

进来的是位斯斯文文的大夫，见了那夫人，打千儿问好。

那夫人便笑道：“倒是叫你亲自跑一趟！知道你忙，只叫你的徒弟徒孙来就是了。”

“章化殿那边今儿没什么动静，我正好有空，便就过来。”大夫笑道，走近前来，瞧了瞧榻上的花妮。

“就是这个孩子，大冷天的跳下水救人！我还以为是个参加比赛的小后生呢。”夫人道。

“ 我上船的时候看见那个后生，被陆家的马车接走了，看着倒是好，没什么事儿，还能自己走。”大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