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玲说着又要动手去扯那个手帕子。
花妮忙用手护住,笑道:“我的好嫂子,你若是喜欢,我回家重新拿一条给你,这条留着我扎头发罢,否则披头散发的岂不吓人!”
春玲听她如此说,方停了手,嘴里却依旧说个不住,不是夸她的衣裳好看,就是夸她的鞋子合脚,好像花妮浑身上下就没有一样平常之物,都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花妮被她奉承的有些受不了,要告辞,她却又扯住她,笑着问她忙忙是去办什么事儿。
花妮便笑道:“去找九婆婆,要去镇上办事,用着出生纸,家里寻不着,叫九婆婆作证,让保长补开一张罢了。”
“你的出生纸?”春玲问道。
“昂。”花妮答。
春玲脸上的笑容消失,鼻子一哼:“这事你可找不上九婆,家里寻不着就对了,你娘当年生你的时候,你奶可没请接生婆,还说什么若是生个女的,就丢进尿桶里溺死。
你娘为了保住你,头一回跟你奶翻了脸,还跟你爹打了一架,打破了头,要说你娘这一身的病,也不都是生你弟弟这一回染上的。
所以如今无论你怎么对你奶,村里人都没有说你不对的。”
花妮的脸变了色,好久才缓过来。
福字便上前嗔着春玲:“我的好嫂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倒弄的人心里怪不好受的。”
“这不是妮儿要找自己的出生纸么!我才说了这一嘴。”春玲见花妮变颜变色,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嘴上却不肯认输。
“嫂子,那我想要这出生纸,还要找我奶是不?”花妮问春玲。
春玲叹了口气:“这可不好办,重补出生纸,要有证人的。平时找保长补的,都由九婆作证。九婆是官府认可的接生婆子,有证,她作证官府是认的。
你奶当时为了省钱,不肯找接生婆子回家,也不肯花那两个铜板给你办出生纸,所以现在要补,若是九婆不肯给你作证,怕不好补,咱们那保长你是知道的,四里八乡出了名的胆小怕事,你证据证人齐齐全全的,他还审度再三,这不齐全,怕不肯给重新补。”
“你这个嫂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花妮就是个黑户了?官府并没有登记么?”福字不满的嚷嚷道。
春玲却又嘻嘻一笑:“女孩子家家的,其实有没有这张出生纸也无所谓,只要嫁了人,跟着婆家自然就有了身份,就不是黑户了。我就是如此,在娘家一直没有身份,连人头税都免了,后来嫁给秋收,这才正式有了户口,跟着纳税纳粮呢。”
花妮谢她一声,抱着成才往回走。
福字瞅了春玲一眼,低声嘟囔:“你这个人真是的,好话不会说一句,净说没用的。”
春玲似没听见,只望着花妮的背影,嘴里赞叹:“穿什么都好看,瞧瞧人家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什么!不似这些泥腿子,穿什么戴什么都不好看……”
花妮阴沉着一张脸回到家,成才大约也感受到姐姐的不愉快,乖乖的跟着福字上炕睡了。
文长卿尚未走,见她回来,便笑着问她和成才的出生纸,好去办户口。
“没有!”花妮没好气的回他。
文长卿见她这付模样,不知哪里的帐,去问福字,方得知原委,便是拍手对花妮笑道:“你这么个聪明人,恁的又犯起糊涂来!这可算什么事儿!不就是给点钱的事儿么!给钱能办成的事都不叫事儿!”
“你不知道九婆婆,她老人家一辈子正直,并不是钱财能买通的,若是能,我也不用烦恼。”花妮懊恼说道。
文长卿怔一怔,有点难以置信的语气:“还有不爱钱的老婆子?我长这么大,没见着过,不能够!你带我去会会她老人家,若是拿不下,我才相信。”
花妮当真带他来到村中间的一间小小的精致的砖瓦四合院前,轻轻敲了敲门。
应门的是九婆的寡居闺女月桂。
月桂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十年前本来是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十里铺的一个财主家,出嫁第二年,丈夫便生病死了,一直在夫家守寡,直到三年前,公公婆婆都去世,大伯子欲要独霸家产,便污蔑她与家里的长工通女干,要赶她出门。
九婆婆替闺女鸣不平,却是斗不过那家人,只好把闺女领了回来,娘俩个从此相依为命过活。
月桂长着一张容长脸儿,神情淡漠,像是看惯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又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开了门,见是花妮和一个俊俏的小后生,眼里飘过一丝讶异神色,冷淡的声音问:“有什么事?”
“找九婆婆谈点事情。”文长卿抢先开口道。
月桂上下打量下花妮,眼神停在她肚子上。
花妮忙伸手拍拍肚子,笑道:“大姑姑,你可别多想,只是想找九婆婆问问我出生纸的事情,并不是接生什么的。”
月桂眉毛拧一拧,呵她一句:“姑娘家家的,又当着男人的面,什么话都往外说!你娘死的早不能教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