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远站在观察室内,透过厚达十厘米的防爆玻璃,注视着实验舱中那扭曲的生物。
冷白色的灯光投射在它潮湿而畸形的躯体上,使其轮廓显得更加诡异。
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个体”了。
它的形态永不停歇地变换着,像是无数不同生物拼接出的活体废墟。
嶙峋的骨骼断裂又愈合,肌肉组织自行扩张、撕裂、再生,皮肤表层如同熔化的蜡滴,
缓缓滑落又重新覆盖在血肉之上。它的面孔始终不固定,每隔几秒,
新的五官便会从其肉块中浮现——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
有时甚至是孩童,那些眼睛充满了错乱的情绪,有的悲伤,有的愤怒,
有的恐惧,仿佛它仍然保留着过去那些死者的碎片记忆。
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嘴巴。
它的嘴里长满了不属于人类的齿列,每一颗牙齿都像锋利的倒刺,
不断从牙龈里生长、剥落、再被咀嚼吞咽——就像它唯一能进食的东西,就是它自己。
这东西,曾经是一名士兵。
林泽远低声道:“它,曾是人类。”
“曾是。”艾莉森·莱特博士冷冷地重复,她的声音藏着压抑的愤怒。
她来自国防部,曾是最顶尖的人类进化研究专家,而现在,她只能面对人类“退化”至最原始的恐怖形态。
她的手指轻微颤抖,指着实验舱内那不断变幻的面孔,咬牙道:“你听见它的声音了吗?你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生物的嘴唇轻轻蠕动,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的低语,像是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
潮湿而窒息的气息顺着麦克风传入控制室。
“害怕……你害怕……我知道……我看见……”
艾莉森的脸色微微发白,声音有些沙哑:“它在低语……它知道我们在害怕。”
林泽远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按下实验台上的按钮,一道高频声波在实验舱内骤然响起。
空气仿佛被刺破了一样,那生物的形态瞬间崩溃,它发出刺耳的尖叫,
整个躯体剧烈抽搐,五官快速变换,像是无数张脸在惊恐中挣扎着浮现出来——
它们的嘴巴无声地张开,扭曲的舌头在空中颤抖,像是溺水者试图呐喊求救。
“观察记录。”林泽远低沉地说道,目光冰冷。
艾莉森深吸一口气,打开电子笔记本,开始记录:
实验代号:深渊感染体——“镜骸”
高频声波反应:生物进入极度痛苦状态,无法维持稳定形态,组织崩溃速率上升300%。
心理干预影响:实验人员情绪越稳定,生物反应越弱;恐惧越强烈,它的形态变化越快、力量越强。
认知影响:个体对其关注度越高,生物的现实性越强烈,离开观察后存在感下降。
艾莉森的手指微微停顿,她抬起头,看向林泽远:“你是想告诉我,它不是‘物理’生命体?”
“它是一种精神寄生体。”林泽远轻声道,语气冷漠却无比坚定,“我们的恐惧,就是它的燃料。”
艾莉森感到一阵寒意,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笔。
怪物的形态还在不断变换,血肉蠕动着,像是一种不完整的生命在无尽地挣扎求生。
可它真正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食物。
它需要人类的恐惧,需要被观察、被铭记、被畏惧。
如果人类忘记它,它是否就会消失?
又或者,它已经变得太过真实,连遗忘都无法将其抹去?
艾莉森不敢去深想。
实验舱里,那扭曲的生物突然停止了尖叫,它的嘴唇裂开,露出森然的笑意。
然后,它再一次低语:
“你……害怕了吗?”
“你的意思是……它依赖我们的恐惧?”艾莉森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安。
“不仅仅是恐惧。”林泽远盯着屏幕,目光深沉如夜,“它依赖我们的记忆。”
屏幕上跳转出一组影像,来自世界各地的监控记录。
艾莉森瞪大了眼睛,画面上是一座被彻底摧毁的欧洲古城,街道上游荡着一群穿着十六世纪服饰的扭曲人影。
他们的皮肤苍白,眼窝深陷,身体干枯得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拖着笨拙的步伐徘徊在黑暗中。
“这些……是什么?”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座城市,曾在中世纪爆发过一次大规模瘟疫。”林泽远的声音冷静,
却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寒意,“这些生物,正是当地居民几百年前对‘死亡’的想象具现化的形态。”
他切换影像,画面跳转到北联邦的冰封都市。
城市被层层冰霜覆盖,废墟中竖立着一座座黑色的巨眼,那些眼睛空洞而巨大,
死寂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任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