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裴玄烨胸膛起伏,压下胸中翻腾的杀念,再睁开眼时多了清明和理智。
“你告诉我,柳家真的谋逆了吗?”
皇帝眼睫轻颤了一下。
裴玄烨会这么问,也正常,因为他母妃死时口口声声说柳家是被冤枉的。
所以,裴玄烨可能还记得。
长剑在肩,皇帝也不得不理智一点,而不是一味地斥责,激怒裴玄烨和江焱。
“烨儿。”
皇帝叫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柳家谋逆当然是真的,你母妃与孤伉俪情深,若不是不得已,孤怎会将她废弃?”
皇帝盯着裴玄烨,竟然满脸痛心,“烨儿,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谋逆之举?你杀害皇嗣,本是死罪,是孤饶恕你,把你送去了寺庙。也是孤允你回京,孤给你赐了良缘,安排了官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玄烨看着这幅现在竟还想蛊惑他的面容感到极为可笑。
“我既然站在这里,问出这句话,便是心里有数的,你确定不跟我说实话吗?”
裴玄烨偏执地靠近,连带着手里的剑也一并贴紧皇帝的脖颈。
皇帝盯着裴玄烨的眼睛,思绪转得飞快。
如果他坦白了柳家谋逆案的真相,那么裴玄烨一定会杀了他的。
如果裴玄烨真的心里有数?又为什么还要问他呢?
这是在诈他呢!
皇帝心里暗暗嘲讽,裴玄烨还是太嫩了。
“烨儿,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不是他们谋逆,还能是什么?难道是被人陷害吗?你根本不了解当年的事情,他们谋逆是有铁证!”
裴玄烨看着皇帝。
他其实跟这位父亲几乎没怎么相处过,所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很少很少,只是基于一些事情的判断,得出他凉薄狠辣,自私自利。
可实际上作为亲儿子,他真的没有切身体会过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他感受到了。
这份虚伪,令人作呕。
“把韩氏带上来。”裴玄烨反而收了剑,长身而立,冷漠地开口。
韩氏?
皇帝有点懵了?
能被裴玄烨称为韩氏的可能只有一个人。
但,她不是死了吗?
废皇后就在外面候着,锐智带着人看管,得了吩咐后,把废皇后拖进来,扔在地上,解开蒙眼的布条,抽走嘴里塞的布条。
皇后曾经对裴玄烨极尽凌辱之能,如今落在裴玄烨手里自然也没少受苦,她浑身无力像一滩烂泥一样爬在地上。
短暂的呆滞后,她恢复了视线,抬起憔悴而黯淡的双眼,望向那位曾经的夫君,突然迸发出痛快的亮光来。
“呵呵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皇后这边,裴玄烨已经搞定了,所以皇后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她是来干什么。
这么多年,皇后与皇帝同流合污,做了不少肮脏的勾当。
感情嘛,没多少。
恨,倒是不少。
皇帝虽然给了皇后尊荣,但也让皇后背了很多锅,对皇后的利用几乎写在明面上,更在太子造反失败后,对皇后百般虐待,若不是太子逃离在外,皇后早就惨死与皇帝之手。
皇后,早已对皇帝恨之入骨。
皇帝的心脏突突直跳,见到废皇后比见到江焱、裴玄烨都让他害怕。
因为废皇后知道他太多秘密了。
“你不是死了吗?”
皇帝咬着牙问,虽是问,但那神色是巴不得皇后赶紧死掉。
皇后被绑着手脚,使劲从地上挣扎起来,癫狂地冲皇帝仰着头,“我当然没死,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我和我的皇儿,都不会比你先死!”
皇后恶狠狠地说,恨不得扑上去咬掉皇帝的几块肉。
“你、你都说了什么?”
皇帝的眼神在废皇后和裴玄烨之间游移,充满了心虚和恐惧。
废皇后这种时候反倒得意了起来。
她和皇帝本是一条船上的人,可是风浪袭来,皇帝毫不犹豫地把她和太子踢下了船。
那么她和太子不好过,皇帝也别想好过。
她癫狂地瞪着眼睛,“柳家谋逆是你做的!”
一句话把皇帝之前的虚伪撕得粉碎。
皇帝心虚地瞥了一眼面色黑沉的裴玄烨,指着废皇后的婢子大喊,“你胡说!那明明是你做的!是你给孤柳家谋逆的证据!”
皇帝可从没有不会亲手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是派别人去做。
所以,是皇后设计了陷阱,是皇后编织了证据。
一切,都是皇后做的!
“可那是你吩咐我做的,是你觉得柳家碍眼,是你许了我皇后之位,然后我韩家才拼了命地帮你搞垮柳家!你才是幕后的真凶!”
二人拼命地撕咬着,推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