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是比现在的局面更差的?
杨兰花心中想道。
无非就是一死罢了,脱离了胡家再死好像是更佳选项。
“好,”她点点头,“便让他休了我!”
至于被休以后的事情,她也懒得再想,走一步算一步。
顾洲远得了回复,起身便朝着村口走去。
后面魏郎中对着杨兰花道:“骨头没问题,都是些外力殴打所致的红肿青瘀,这左胳膊有些经脉受损,静养些时日就会好的。”
来看热闹自然是没有带药箱的,他边起身边道:“我回去拿药箱,帮你开些散淤止痛的药丸,再搞几张膏药贴上,内服外贴,那样好得快些。”
杨兰花闻言一急,她伸手便去阻拦魏郎中:“我,我不碍事的,不要给我开药了。”
她身无分文,且前路一片黑暗。
说不准自己不久就要跟这个操蛋的人间告别了,可不能再欠了别人的药钱。
顾招娣心细,她朝着杨兰花轻声道:“嫂子不要想那么许多,安心把伤治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人群里罗寡妇领着春生走了过来。
“招娣说的对,再难的坎也是能淌过来的,二嫂你要放宽心。”
她蹲在杨兰花身边,温声细语道。
她虽说已经自立了女户,跟胡家再无瓜葛,可还是习惯性叫了杨兰花一句二嫂。
她男人胡三发死后,这个二嫂是胡家唯一不对她恶语相向的人。
有时还会帮她打抱不平两句,虽说立刻就会换来胡婆子的喝骂。
她念着这个二嫂的好。
现在更是对杨兰花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
都是在胡家遭罪的苦命人啊。
看到了罗寡妇,杨兰花死灰一样的心顿时又像是有了一丝生机。
是啊,慧玉当初可也是被胡家逼得走投无路的,现在人家不也挺过来了吗?
这边顾洲远看向胡二发道:“你现在写休书,正好你胡家族长还有里正二爷爷都在这里,今天便把这事儿给办了!”
胡二发一时有些无措,他之所以叫嚷着要休妻,就是认定他家婆娘一定不会愿意。
这样他就可以借此拿捏她。
现在事情走向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杨兰花竟然同意了。
这可怎么办?
他再次求助胡婆子。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胡婆子眼珠子一转,就已经计上心来。
“我胡家不仅仅是要休了那贱婢,还要她把胡小枣这赔钱货一起带走才行!”
杨兰花先前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大概能猜到这女人是被自己给逼到无路可走了。
现在杨兰花想要破罐子破摔,她便把胡小枣给塞过去。
人一旦有了牵绊,那做事必然就畏手畏脚,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求她胡家给条活路!
谁知顾洲远点头道:“可以,现在就写休书吧。”
眼看自己的计策没起作用,胡婆子顿时破防了。
她跳脚道:“你说了不管用,要她答应才行。”
杨兰花抬头慢声道:“我全听小远的!”
自己家人现在站在自己对面,想着把自己生路断绝。
以前的仇家却在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这一幕何其讽刺。
胡婆子指着杨兰花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原来你早就在外面搭上了……”
她突然瞟见顾洲远冷冷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阵发颤。
那些没出口的恶毒话语被她她生生咽下。
“你家里没人会写字吧?”顾洲远淡声道。
说完,从怀里掏出纸笔,把纸摊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刷刷刷写了起来。
“杨氏兰花,杨家沟人氏,嫁入吾家,为胡二发之妻。
然自结缡以来,汝性乖张,不事舅姑,晨昏定省皆废,致家庭失和,亲长怨怼”。
夫妻之道,贵在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共维家室之宁。
今汝所为,有悖纲常,实难再续夫妻情分。
吾今谨遵祖训,依礼休汝。
自此一别,两不相欠。
愿汝今后,谨言慎行,各安天命。
下有一女胡小枣,由汝领走,家中财物归胡家所有。
胡二发
盛德三年。”
顾洲远边写边读,休书上的理由是“不事舅姑”。
胡婆子一家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们实在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被迫假戏真做。
顾洲远把休书写完,递给了胡二发:“按上手印吧!”
“我,我没有……”胡二发结结巴巴想要找理由推却。
顾洲远把一盒印泥递过去。
胡家人脸更黑了,你这准备的是真全啊!
胡二发颤颤巍巍举起手,顾洲远等得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