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能想到一种情况,那就是十万军民还未全部过河,女真骑兵便已然杀至。到时顺势过河,后果将不堪设想。
宗颖思索着对策,韩世忠已然开口请命:“宗帅,末将愿率五千骑兵前去阻挡女真骑兵,为大军和百姓争取过河时间。”
“不可。”未等宗颖说话,其中一名老将开口拒绝,“女真骑兵数量众多,且士气大涨,韩将军纵使勇武,也当知寡不敌众。”
老将名唤何正,军职与韩世忠同级,年近六旬,在军中有些威望。
被何正拒绝,韩世忠也不恼,开口询问道:“那依何将军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何正没有正面回答韩世忠的询问,而是看向了宗颖:“宗帅,百姓太多,恐难保住。若是因为这点仁心,令得女真人渡过黄河,后果将不堪设想。”
何正话中的意思表达得很是清楚。
那就是舍去一同南撤的六万百姓,大军自行过河,然后烧掉浮桥,不顾这六万百姓的生死。
这一想法听起来实在是不好听,但如果因为这六万百姓,致使金军渡过了黄河,将来死去的百姓有何止六万。
其实早在南撤之时,何正就反对大军护送百姓一同南撤。
因为百姓的加入,会使得队伍行军缓慢,女真大军若是攻破了隆德城及周围防线,追上南撤的大军也就变得容易许多。
但宗颖还是没有放弃城中的百姓,这一决定可以说是妇人之仁。
但宗颖选择这么做,只是不愿看到城破之后,城中百姓遭受屠戮罢了。
他看了看何正,没有说话,转而又看向了韩世忠,低沉的声音,自宗颖嘴中缓缓传出:“韩世忠听令。”
“末将在。”战马上的韩世忠拱手应下。
“本帅命你率五千骑兵挡住金军,为大军和百姓争取渡河时间,焚桥之前,本帅希望能等到你回来。”
“末将领命。”韩世忠应下,打马转身。
没多久,其身后跟着五千骑兵,与南撤的大军和百姓相向而行,奔赴战场,阻击敌人。
不久之后,浮桥之上,是陆续过河的百姓和大军。
而另一边,韩世忠率领的五千骑兵和完颜宗望率领的两万骑兵遭遇了。
急报中的万余女真骑兵只是一个大概的估量,毕竟只是看了一眼,负责侦查的侦骑不可能知道是一万多还是两万。
但如今双方遭遇对峙,女真骑兵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显而易见。
双方相隔一里,形成了暂时的沙场对峙,空气都充斥着肃杀之意。
韩世忠手握长枪,胯下战马似乎因为胆怯而显得有些躁动,他俯身拍了拍战马颈部,战马因为受到安抚稳定了下来。
另一边,完颜宗翰眼神如狼,将手中长枪斜指天际,冲杀的呐喊声从他嘴中传递而出:“全军听令,杀……”
两万女真骑兵卷动着脚下的大地,气势恢宏,声音如雷。
韩世忠望着前方冲杀而来的女真骑兵,满脸肃然,毫无惧意,同样下达了冲杀的命令:“杀……”
骑兵的战场,是人仰马翻,是尘土飞扬。是喊声如雷,是血溅大地。
永平六年,正月的天还很是寒冷,没有一丝春意即将到来的意思。
十万军民过了黄河,浮桥上面也已经倒上了油。
十几个宋卒站在桥边不远处,手中拿着燃烧的火把,望着黄河对岸的远处。
他们身后不远,是骑着战马的宗颖,刘光世,何正众将。
此时的宗颖,脸色依旧苍白,他望眼欲穿,期待着爱将韩世忠的出现。
但令他失望的是,视野中出现的不是韩世忠,而是女真骑兵。
这一刻,宗颖的心沉入谷底。
爱将韩世忠及五千骑兵换来十万军民过河,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他只觉得很是心疼与可惜。
这样的情绪,或许只有爱兵如子的将帅才能体会。
“烧桥。”
宗颖低沉的声音传出,十几根火把丢向浮桥,火把上的火接触桥上的油,便迅速燃起来了。
黄河之上的浮桥,宛如一条火龙正在盘踞。
完颜宗翰望着燃烧起来的浮桥,紧紧握住了拳头。
想到方才的那一仗,他很是郁闷。
实在是有些没想到,在四倍兵力的情况下,击溃对方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使得宋朝军民十万全部渡过了黄河。
一名女真千户打马来到他的身边,开口禀道:“启禀将军,方才阻击我们的数百宋军骑兵向西面溃逃,是否要追。”
“追。”完颜宗翰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
“是,将军。”
女真千户应下,打马率部向西面疾驰而去。
……
永平六年,正月下旬。
金军几次尝试性乘船过河,皆被退守黄河的宋军击退。
因为没有大量的船只,不好发起渡河之战,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