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声暴吼如平地起惊雷。
保宁军中的弓箭手,点燃沾有松油的箭簇,纷纷射向城头,顿时亮如白昼。
这些箭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照亮。
一旦周围燃起熊熊火焰,视线受阻,很难发现藏匿于暗处的士卒,这也是从古到今攻城时的惯用伎俩。
宫子齐立下了军令状,五日之内攻破平岗城,无论是为了重拾保宁军威,还是自己的六阳魁首,必须全力以赴,因此第一波攻势,派出了嫡系祥云大营,由校尉亲自领兵上阵,摆出拼命的架势。
不同于茹毛饮血的蛮子,保宁军攻城器械完备,巢车先行,箭矢势压,平木搭桥,云梯登城,虽然保宁军从未参加过攻城战役,但将领指挥得当,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确,谁也别玩灯下黑。
火势越来越大,不少士卒烧成火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一波游过护城河的保宁军,搭建起了平木,使云梯能够快速逼近城墙,曹恕见状,大声吼道:“火箭准备,先不要射人,射平木和云梯,把它们烧得干干净净!”
弓手调转准星,缠有棉布的箭簇沾满松油,奋力射去。
居高临下,射程完全没得比,保宁军射出的箭矢,还未到达城墙一半就摇摇下坠,而安西军的箭,又快又准,几乎能射过护城河。
有经验老道的曹恕指挥,祥云大营很难将云梯运至城墙墙角,结果旁边的袍泽少得可怜,贸然攻城只会白白送死,无奈之下,只能举起盾牌先行保命。
一阵狂轰滥炸,祥云大营撂下几百条性命,有的被射成刺猬,有的烧成人炭,有的栽进护城河里成了水鬼,有松油助燃,泡在水里都无济于事,巢车烧成了一堆木炭,云梯变为一堆灰烬。
以惨败告终。
宫子齐的眉头蹙在一处。
他想到过会败,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
城头都没摸到,几百条命就这么没了。
这个局面,在李桃歌的意料之中,想当初骠月攻城,用了无数条命填满护城河,再由修行者开道,才撕破缺口爬上城头,以骁勇着称的蛮子尚且如此,养尊处优的保宁军,又怎能轻易攀爬至城头。
李桃歌坐在冰冷的沙地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声道:“宫将军,攻城不同于平地作战,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照你这么个打法,十几万保宁军填进去都不够。”
宫子齐是保宁军现在的领军人物,他不好干涉作战细节,若是逼急了人家,保宁军甩手不干,以后的仗可没得打,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听与不听,全凭人家心意。
宫子齐脸色难看,使劲攥紧拳头,导致骨节泛白,望向身旁少年,阴沉道:“投毒如何?”
李桃歌神色复杂,没有答话。
宫子齐压低声音说道:“经过一番厮杀,安西军肯定要饮水解渴,咱们只要在上游投毒,平岗城不攻自破。”
李桃歌抿着嘴唇说道:“城里不止有两万叛军,还有几万百姓,你想将平岗城变成一座死城吗?真要那么干了,会变成遗臭万年的罪人,脑袋肯定保不住,小心九族宗亲骂你娘。”
宫子齐目光阴鸷道:“郭熙屠了镇魂关,咱们为何不能屠了平岗城,不就是为了一场大胜吗?啥手段不能用,到时候毁尸灭迹,封了悠悠众口便是,王爷需要走出逍遥观,李相也急需捷报以安民心。”
李桃歌紧了紧玄色大氅,云淡风轻说道:“真敢投毒的话,我先拿你祭旗。”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目睹兄弟丧命,再听到威胁,宫子齐早已乱了神智,彻底怒了,咬牙道:“这不许,那不准,难不成要我将士全死在这个鬼地方?!”
李桃歌平静说道:“快到子时了,你还有不到一天的机会,十二时辰之后,再无法破城,按照军令状,你会跟着平岗城陪葬。”
宫子齐眉目浮现起煞气,靴底踩踏着沙砾,直至碾出一个大坑。
李桃歌目不转睛望着火势逐渐残弱的城头,轻声道:“本想祝将军一臂之力,无奈我只参与过守城,从未攻过城,况且蛮子走的是莽夫路线,凭借强悍体魄和不屈战意一味强攻而已,并无参考之处,不如找名良师求道。那名崔九崔将军,乃是十八骑先登营主将,催城拔寨的老祖宗,与其闭门造车,不如去求得良方,切记,崔将军脾气不太好,吃软不吃硬,你最好把脸上的痕迹抹平,别绷成吃人模样,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宫子齐揉了一把脸,换成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拱手道:“多谢公子指点。”
等到宫子齐走远,坐在旁边摆弄着龙吟大弓的卜屠玉说道:“老大,你存的是啥心思?想削弱保宁军,还是想除掉姓宫的,把咱们的人安插进去?”
李桃歌好笑道:“我有那么阴险吗?死的都是大宁将士,难道我心里不难受?姓宫的和我无仇无怨,为啥要除掉他?真要想砍掉他的脑袋,也不用这么多士卒跟着一起死。”
卜屠玉压低声音说道:“破一个平岗城而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