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与林姨打过招呼后陈渺独自闷闷地回房间。

比起刚来时的局促与不适，陈渺似乎已经习惯。

林姨看着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问宋凇今天难道沟通得不顺利。

宋凇摇摇头：“有些事还是需要她自己过去。林姨，你跟着季哥很多年了吧？”

私下宋凇跟季星河称兄道弟。

林姨点点头：“从他上小学我就在他家做了，是看着他长大的。”

“那你知不知道季哥为什么突然对陈渺感兴趣？我也跟了他好几年，他对男女之事向来都很慎重，平时对异性不怎么表现出兴趣。若非必要连场面都不屑做的，说实话我都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这次怎么破天荒把陈渺给留下了，真是匪夷所思。”宋凇边说边摇头。

林姨微笑：“你真想知道？”

宋凇点点头：“当然，这件事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陈渺是漂亮年轻，但还没有达到季哥对异性的阈值吧。季哥应酬接触的那些女孩个个都是颜值、情商都是拔尖的，季哥逢场做戏后鲜有回头再联系的。而陈渺，季哥对她太特殊了。就好比老树开了新花。”

“哪里特殊了？”

“季哥向来跟异性非必要都保持距离，连同车都要避嫌。但是那天陈渺撞到车上，有洁癖的他居然让她上车同行，这已经令我意外。结果还去考场外守人家出来，又是送医院检查又是送吃的，最后送回家。还给她一张私人名片，就差没有把我喜欢你三个字脱口而出。我当时不是震惊，而被吓着了。还以为他是不是中暑脑子坏了。”

“吓着了？”林姨听着这些她之前没有了解的过程，神色却十分淡然。

“真是吓着了，因为季哥太一反常态。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风情万种的，解语花的……没必要为个城中村的女孩如此上心。前天夜里陈渺上门来求他，他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倒不是十万块这种小事，而是他的态度！这比他告诉我马上要结婚还令人意外！这一切都不符合他平时的行事作风。我观察陈渺也有一段时间，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有，那就特别能吃苦？难道季哥享福享久了需要大发一下自己的善心普度受苦受难的众生？解救在苦海里沉沦的女孩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林姨被宋凇越说越离谱逗笑：“小季做他的事向来都是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尊重他的决定就行。你放心，小季还是那个小季，不会那么肤浅。至于为什么，让时间给出答案吧。以后你会明白的。”

宋凇有些失望，说了半天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看来自己说话水平还不够高。

与林姨告别，他要洗掉纹身，再去向季星河汇报。

陈渺回到房间，看到昨天季星河送的花束依然开得鲜艳，旁边的水钻皇冠依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心里其实早已期盼能脱离苦海，可是今天终于摆脱心中却依然开心不起来。

可能是因为辜负丁程的一片真心吧。

当自己做出找季星河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想到过丁程会怎么想。

想到他如果知道真相会是怎样痛苦的样子，以前有多么快乐，那么以后就会有多么痛苦。

那个每天天不亮就会风雨无阻站在楼下等自己，自己也会在晚自习后学校路灯下等他一起回家的那个男孩子，始终还是被自己给丢了。

自己真的没有别的退路，那十万块买断了她接下来的十年人生。

泪哭干了，陈渺躺进了浴缸里。

温热的水弥漫过身体，整个人被包裹起来。

回想前天，她在滨江公园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因为她没有别的去处。

公园里有长椅可以坐，有树荫可以躲避阳光。

看着被撕碎的通知书，她觉得整个人生都完了。

那么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最后却发现都是徒劳无功。

无助、懊恼、痛苦、绝望……

还是回到了中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她甚至向爸爸跪下磕头，乞求让她继续完成学业。

爸爸想让她出去打工挣钱，女孩子读再多的书也是给别人家的养的。不如早点出来挣钱产生最直接的价值。

她看到城中村那些没有继续读书的女孩，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生一个生两个……一直要生到儿子为止。年纪轻轻又走上老一辈的老路，像一个永远走出去的循环。

刻薄的公婆，冷漠的丈夫，吵闹的孩子，余生时间漫长，却一眼看到灰暗的尽头。

陈渺目睹过被醉酒丈夫打得鼻青脸肿的妻子躲在墙角呜咽，因为她无处可去。

也有背着年幼的孩子的年轻妈妈翻垃圾桶，只为能够多卖点钱给买肉给孩子补充营养。

……

这样的人生太过恐惧，周围冷酷，四周麻木，没有希望。

城市那么大，却容不下自己好好活着。

上大学，逃离所谓的家，是她坚持下这三年来的唯一信念。

如今这信念也要被人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