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用力往脸上抹的手停顿了一下,轻轻地拭着眼泪。
有那么一瞬间陈渺觉得自己应该带点化妆品出来,像电视里演的精致女主角那样补妆。
原来那些漂亮的女人随身带着化妆品不是矫情,而是精致。
“明天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你跟着宋凇去,只需要干一件事,让你爸把户口本拿出来去派出所把户口迁出。”
陈渺一脸疑惑:“为什么?”
“如果你不想以后的人生都被你爸挟持,你按我说的去做。你把户口迁到学校,等毕业后有了落脚点再迁出。当然你要当孝女,我也不会阻止。”
有了单独的户口,以后她可以想去哪里都行。
自己终于能够摆脱这个绵延十多年的噩梦,开始自己崭新的人生。
那点可怜的亲情,在爸爸日复一日的嫌弃,月复一月的谩骂,年复一年的巴掌下早就所剩无几。
多少个委屈的夜晚,陈渺都想逃离出去。
哪怕去进工厂打螺丝,去餐厅端盘子都比生活在阴影里强多少倍。
至少每天都不用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哪里没有做到令他满意而招来不满。
他晚上出摊的时候是她最为安宁的时候,她无数次祈祷希望今天的生意好一些。
这样他赚了钱就会买酒肉,喝醉了就能倒头就睡,即使在客厅呼噜震天。
而不是因为生意差便把情绪转嫁到她身上,怪天怪地怪她,骂些不堪入耳的话。
无论季星河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是自己人生的救星。
“吃东西吧。”季星河用勺子把土豆泥放到她盘子里,“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味道很丰富。”
陈渺下意识地弯下腰去吃,怕食物弄脏衣服。
季星河蹙眉:这用餐礼仪看来还得教教。
“吃饭的时候可以低头,不能弯腰。慢慢吃才优雅。”
陈渺的脸瞬间又红了,为自己的无知而羞赧。
想到自己刚才吃饭的样子肯定像某种贪吃的动物。
土豆泥入口,完全尝不出来土豆味。而是各种说不出来的鲜味在口中爆炸,一层又一层地袭击味蕾。
那是她从未吃过的味道,都舍不得像平时一样狼吞虎咽,慢慢在口中将泥一点点化掉。
“好吃吗?”
陈渺点点头。
一勺只有一点点,陈渺小心吃完,眼神意犹未尽。
“自己舀吧。”季星河看出她的窘迫。
陈渺的目光放在烤肋排上,明明就是排骨,为什么非叫一个肋排这个拗口的名字。
季星河招手叫来服务员,让她把肋排肉用剪刀撕下来后分成小块放到盘子里,这样就不用他们动手。
陈渺看着服务员熟练的撕肉动作简直都蒙了:原来吃东西还可以这样啊。
爸爸那天出摊卖光果子挣了钱也会偶尔买两根排骨回来改善伙食。
她只会清炖,最好的部分留给爸爸。自己只能吃骨头最多肉最难啃的部分。用汤泡饭再加上一点点葱花,再加点辣椒酱她都觉得是绝世美味。
她记得爸爸啃排骨时狼狈模样,估计自己吃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季星河示意下,服务员把大部分的肉都放在她眼前的盘子里。
桌子正中间的光打下来油滋滋的模样真的是勾人。
陈渺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给自己找点借口:“我吃不了这么多……”
季星河看着她纤细的胳膊:“你长这么瘦是因为不喜欢吃肉吗?”
陈渺又低下头去,被人拆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季星河有些不耐烦:“以后你要跟着我,有些习惯要改一改。比如跟人交谈的时候,目光一定要看着对方。无论身份对等不对等,人是平等的,用不着像以前下人一样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抬起头来看我!”
陈渺知道季星河有些生气,她现在可不敢得罪这个大金主。
她不敢,因为没勇气。因为自己是个商品,没有资格与他对等。
季星河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指尖有些硬也有些凉,陈渺抬起眼皮,看向季星河。
因为冷气足,季星河还穿着西装,在灯光下的他立体的五官更为明显。
目光对视,季星河觉得自己心率好像有些不稳。
那双眼睛是星河浩瀚,是波光粼粼,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就这样,以后跟人说话看着对方。目光也是交流的一种方式。任何时候其实都不能输。”季星河觉得自己真的是苦口婆心。
陈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吃吧。”
陈渺用叉子叉起一块肉放入嘴里,肉质细嫩,轻轻一咬就感觉油脂在口中流动。还带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而且不像平时吃的那种猪排骨那么柴,看来猪与猪之间也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