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已然成了章雪鸣的主场。
有三位长老护着,别说宫尚角不想开口自找没趣,宫远徵都不敢为着心里那点不痛快继续顶风作案给章雪鸣下绊子了。
但宫远徵不说话,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做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章雪鸣,捧着杯子半天不喝一口,跟朵向日葵似的,坚定地朝着光的方向,非要章雪鸣瞥他一眼,他才浅啜一口,然后继续盯。
茶饮喝完了就把杯子轻轻放到章雪鸣面前等她给倒,不给倒他就瘪个嘴,眼巴巴地望着章雪鸣,完全不顾形象了。
宫尚角瞪了他几次,他都当没看见。宫尚角只得垂眸不管了,扯平的嘴角带出点老父亲的无奈,眼不见为净。
三位长老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倒是难得的觉得流言不尽不实:宫尚角并不是冷心冷情目空一切,宫远徵也不是冷血残忍不通人情。似乎多了个章雪鸣,这兄弟俩就打破流言里那不堪的形象变得有血有肉,真正活过来了一样。
当然,年轻人的事,老人家是不会插手的,瞧着他们自以为隐秘地打眉眼官司也怪有意思的。
兄弟俩不吭声,三位长老倒是跟章雪鸣聊得开心。
章雪鸣有外挂在手,学的东西多,大堰北境南地她都跑遍了,砍过蛮族宰过无锋,老人家们不管起什么话头她都能稳稳接住,金牌销售绝不让话落地的习惯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偶尔向月长老讨教医术、向花长老讨教锻造技术、向雪长老讨教刀法,举的例子具体又生动,问的问题都能恰到好处地搔中老人家的痒处。她还是个好学生,说一次就能记住,举一反三不要太容易,让教的人特别有成就感,令旁听的人也获益匪浅。
宫尚角还好,早就知道她兴趣爱好广泛、学习能力强,掌握的本事多到吓人。
宫远徵却是头回见识到,一个人一边说着“略懂”,一边好像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
他听得津津有味,一双狗狗眼亮得吓人。
宫尚角都有种错觉,宫远徵那双眼睛里头随时会蹦出“厉害”两个大字来,扑到章雪鸣的脸上扒着不放。
教学十分愉快,交流相当开心,要不是茶饮喝多了肚子胀,三位长老都不想就此结束这次会面了。
这回没用宫尚角开口,月长老就主动邀请章雪鸣去给老执刃宫鸿羽诊脉。
话说得好听,谁还没看出来他打算拿老执刃当个教学道具,指点他心目中最佳衣钵传人如何救治卒中病患呢?
正直的花长老没忍住朝月长老投去了惊异的目光:原来你是这样的老月。说好的仁慈心软呢,你以前不是跟老执刃挺要好的吗?还特别疼爱宫子羽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小子,见天给老执刃帮腔说那小子心地纯善、仁厚宽容什么的。
月长老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了的视线,笑而不语,心中却在想:要是前少主宫唤羽真是走火入魔散功了、老执刃的继夫人茗雾姬也是真的因为旧疾复发卧床不起了,那这样两个典型病例他照样要找机会带小姑娘去看的。可惜,只有老执刃的病是真的,噫~
章雪鸣却婉拒道:“月爷爷的心意我收到了。我知道机会难得,月爷爷也是真心想要指点我的。可我还是不去打扰老执刃为好。”
她“小心翼翼”地提醒:“月爷爷,我只是来宫门暂住的,这样的家务……咳,机密让我知道了不好。”
长老们都没把她说的暂住放在心上。
老执刃前不久跟他们提过浑元郑家收到了无锋的最后通牒的事,当爹的用暂住的名头哄女儿来宫门,不过是想给家族留存最后的血脉以防万一。
唉,即便浑元郑家能逃过此劫恐怕也是元气大伤,郑掌门更不会来接小姑娘了……这么说,选宫远徵也有好处。小孩子才懂小孩子的心思,有小伙伴陪着,不能回家也不至于太难过吧。
“多大点事,只要你不是今天就离开宫门,迟早会知道的。”月长老笑起来,仍是一派慈眉善目的样儿,说话的语气也依旧很温和,却莫名让人觉有一股违和感。
他还语重心长地教育章雪鸣:“昭昭,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既然知道机会难得,我等习医之人又怎可轻易放过?你得这么想,今天你多学一点、多见识一点,明天说不定就能救下同样病症的患者,说不定还不止一个。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花长老对老朋友的回避没有追根究底,想说他自然会说,不想说强迫也没用。
他把疑惑丢开,笑道:“老月说得对,小昭昭不必顾虑那么多。从老执刃年轻时候起,宫门和郑家的来往就没断过。郑家始终站在对抗无锋的最前方,老执刃还曾在我等面前称赞郑掌门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宫门和郑家多年的交情,称一句‘通派之好’也不为过。你父亲既然放心让你来宫门暂住,那便是信得过我等,真心将我等当做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昭昭又何必拘谨?”
宫远徵疑惑地抓了抓右脸颊。奇怪,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章雪鸣忍不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