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夕的边关大捷,好似一剂强心针,让这个外强中干,处处是窟窿的濒死王朝续了一波命,如枯木逢春,再次焕发起生机。
镇国将军府,每个下人都拿到了牛夫人的赏赐,个个喜笑颜开:“感谢夫人,感谢征虏大将军!”
下朝归来的牛大人正在和牛夫人吹嘘:“多亏我慧眼识英,在朝堂上举荐了顾南夕担任此次边关守将,不然,换一个人去,朝廷怕不是要伤筋动骨!”
牛夫人懒得搭理他,而是在默默盘算着这段时间又积攒下多少银钱,改日要托人全送去边关,毕竟养骑兵可是费钱得很!
“老爷夫人,大郎回来了!”
牛夫人腾地一把推开牛大人,忙不迭往门口跑去。
那刚踏进大门,长得玉树临风,风神俊秀,如明月在怀的青年,不正是自己的好大儿?!
牛夫人思子心切,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略带哭腔:“大郎,你怎么回来了?”
牛夫人的儿子名牛锦一,是根据生辰八字,结合金木水火土所取的名。
牛锦一轻拍牛夫人的后背,声音温柔:“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挂怀担忧。”
牛夫人的心软成一滩水:“我儿子最孝顺,年纪轻轻就已取得举人功名,是全家的骄傲!”
牛夫人没注意到,牛锦一听到这番话后有神色有一点点不自然。
牛大人气喘吁吁跟在其后:“夫人,您且叫儿子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晚上再说。”
牛锦一婉拒:“不用了,阿爹阿娘,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还有同窗在外面等着呢。”
牛夫人诧异:“竟还带了同窗来吗?怎么不来家里坐一坐?”
不料,牛锦一不由分说,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未曾取得爹娘的同意,就决定弃笔从戎!此番我和同窗们就是要去抚冥镇,投奔征虏大将军。”
听到这话,牛大人眼前一黑!就是因为自己不想上战场,所以才把顾南夕推上去,没想到自家这个傻儿子,竟主要主动去送死!
“不行!”
牛锦一跪在地上,犹如青松劲竹,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天地苍苍,乾坤茫茫。大周少年,顶天立地当自强。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初读《孤城传》,儿子就为云孤城的这番话辗转反侧,奈何儿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只有满腹经纶。”
牛大人气急败坏,怒骂道:“如今你就武艺高强了?怎么有胆子说敢去边关这样的话!可曾把阿爹阿娘放在心上?”
牛锦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此事是儿子做的不对。边关经此一役,损伤惨重,即便征虏大将军大胜归来,想要重塑昔日繁华,也需要帮手。我虽无力杀敌,但为将军整理文书,为孩童讲学,甚至做些杂事,也是可以的。”
牛大人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这个儿子读书读坏了脑子,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哄骗:“你早日考上进士,我再为你谋一谋外放的官职,岂不是更能如你的愿?”
牛锦一眼神清明,好似能看穿一切,声音轻不可闻:“爹爹,整个朝堂上坚定抗战的,除了征虏大将军,还有谁?一旦入了朝堂,多的是身不由己,久而久之,就会忘记初心。”
这番话好像一个大巴掌,重重甩在牛大人的脸上,叫他一时无法反驳。
这时,牛夫人叫下人取的钱匣子也到了。
牛夫人摸摸牛锦一的脑袋,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也坚定地支持儿子的选择。
“我儿大义!谁家孩子不是父母心头的宝?他们舍得儿郎们上前线,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这是阿娘和各府夫人给大将军准备的银钱,本想托个可靠的人送过去。既然我儿要去边关,那此事就交给你吧。”
牛锦一没想到自家阿娘这般爽快,接过钱匣子,又磕了三个响头,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牛夫人热泪盈眶,把拳头塞进嘴里,堵住即将出口的呜咽声,快步追出府门外。
只见数十个少年郎,有身穿布衣的,也有身着锦绣华服的,有岳麓书院的,陆陆续续还有松山书院,甚至太学学子加入其中。
打头的竟是百川书院里,最圆滑的宋知州!
朗朗乾坤下,他们心中有丘壑,眉眼作山河,明知前路艰辛,却还是一往无前!
直到再也见不到这群少年的身影,牛夫人再也忍不住,无力跌到门槛上,嚎啕大哭!
不知何时走来的济国公少夫人满脸泪痕,紧挨着牛夫人坐下。
“哭吧,我儿也跟着他们一道去了。也好,在这京都里,跟他爹也能学着什么好?还不如去边关,多历练几番。”
牛夫人抹一把脸,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我再去送送他们!”
数十名少年,在这座人口上百万的京都里,就好像落入湖里的小石子,本应激不起半点涟漪。
可是,这群少年是如此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