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大,大不过家国礼法。
为了王位,杀父杀弟,此等行径,何其可恶,死不足惜。
挑飞梁王脑袋的那一刻,这位北凉王的内心没有任何一丝的波澜,但眼神中……难掩一抹悲伤……
他沉默不语地走向武王妃,在所有人的面前,劈断了武王妃头顶的凤冠霞帔,提着她的脖子,一步一步,当着北凉大军的面,将她带去大殿。
没有人知道北凉王要做什么。
大军跟着他走。
南宫问稻与荀夫剑神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为何,本打算悄无声息离开的关圣,莫名奇妙被北凉王身上那股神秘的气质吸引了。
他也跟着而去。
而北凉王的每一步,都是那般地沉重,肩负着带领一国走向兴盛的重任,没有任何人可以感同身受他内心的悲楚。
他的枪头,一直滴着鲜血,那是他儿子的鲜血。
虎毒不食子。
可子若善,何必食之。
那血迹,沿着武王妃的宫殿,到象征着天下权利的大殿上。
武王妃一开始还在反抗,但越到后面,越发绝望,她像是知道了自已的下场,再无任何反应。
她仿佛成了一个麻木的木偶,知道自已这位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是为了给自已的北凉大军一个交代,才故意这么做的。
是的!
北凉王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拼杀到了何种地步,才带着自已的大军从包围圈中脱困。
他不知道自已的境界癫狂到何种层次,才杀掉了四域的所有武神,换来一线生机。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已的劫难……到最后……居然是自已最信任的枕边人和儿子设计出来的。
他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差点让整个北凉走向末日,让无数北凉热血好男儿无辜惨死在战场上。
他怎能不给一个交代。
所以……
他一路神情冰冷,如覆盖白雪的泰山,威严,而又令人望而止步,就这么一路沉默寡言地,提着武王妃,来到了朝廷大殿中。
大殿中,寂寥无人,阴森压抑。
大殿外,所有北凉军,单膝下跪!
“虎!”
“虎!”
“虎!”
“……”
在大殿最高处,有两座金椅。
一座,是属于他的。
属于北凉王。
一座,属于他的王后。
北凉王凝视着那王座,低头俯视着被自已一只手掐住脖颈的武王妃,冷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位置吗?”
“呵。”
他提着武王妃,朝那王座走去。
武王妃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已所听到的内容,难道……难道她一直所梦想的位置,今日终于得以坐到了?
她错了……
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多了。
她大错特错。
北凉王停在了那王座前,接着,按着她的脑袋,压着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只听他掷地有声道:“喜欢这个位置,那就跪着,看着它死去吧!”
话音落下。
还不等武王妃开口求饶,一点寒芒先至。
“咔嚓——”
一如梁王的下场般。
北凉王亲手,将武王妃的脑袋取了下来,当着全军的面,当着天下人的面,给自已一个交代,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虎!”
“虎!”
“虎!”
“……”大殿外,三军威武的呼喊声,如雷震耳,似狂风暴雨般,响彻云霄。
那一刻,整个北凉主城,都听到了这番呼喊。
北凉王将手中长枪轻轻放在地上,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似的,转身,坐在了自已的王位上。
岁月蹉跎,人生如戏。
有些人,二十来岁,大彻大悟,成熟而又深沉。
有些人,五十多来岁,乐知天命,活得似个孩童。
成熟的标准,并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是在于……你学会了什么……你经历了什么……你改变了什么……
如果说,非要有那么一个定论的话。
当你在此刻感慨,若是能回到当初的话,也许……这就是成熟的一种标志。
北凉王斜坐在王位上,单手撑着脸庞,那双腿大开大合,仿佛脚下震慑的,是这天下。
那双眼眸,深沉似海,宛若深渊,不见苍穹之光,只闻深海之声,悠长,沉默,震撼。
他望着大殿外的天空,时而寂寞,时而孤独,时而愤怒,时而落寞,总之……他好像很累很累……
他坐在王位上,沉默着,从早上,到黄昏,斜阳洒在宫殿上,红漆高墙似血染,盖不过墙角一锈斑。